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嘲讽,传进李沅衣耳里,顿觉晴天霹雳。
他……承认沈心然了!
这个认知,将她仅存的一丝力气抽干,李沅衣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在沈千冥的惊呼中,倒在地上……
纽约的冬天,就像人的心情,难以捉摸。前一刻还风和日丽,后一刻就是大雪纷飞。
屋外,已经铺满了白皑皑的雪,屋里,由于有了暖气,暖如夏天。
唐亦廷坐在床上,侧着脸,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躺在他旁边,安然入睡的可人儿。
“二少,小姐长时间未进食,再加上抑郁过度,才会晕过去,打下营养针,让她好好休息,大概三小时后就会醒了。”
“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她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少做一些会刺激她的事情,要不然——”
“怎样?”
“很可能会得抑郁症!”
……
医生的话不时掠过脑海,唐亦廷眸光沉了沉,忍不住用那只未受伤的手,轻轻抚上她的眉眼。
都已经五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醒?
男人蹙眉,见她原本红润的脸蛋此时苍白无光,眼窝处更是有着挥散不去的阴影,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暗暗说了句对不起。
帮她掖好被子,他起身,拿了一件大衣披在肩膀上,接着走出房间,下楼。
客厅里,唐肆谦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下午茶,见孙子从楼梯上大阔步而下,冷硬的脸上微微泛柔,他沉了沉声,问道:“伤好些了没?”
“死不了!”唐亦廷凉凉应了一句,态度不算很好。两条长腿很快就迈到他跟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真是不识好歹,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跟那女人早没命了。”唐肆谦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心想,自己还真是犯贱,这混小子一直都对他这个爷爷不敬不理,可他就是舍不得伤他分毫。若换作唐定森敢对他这么不敬,都不知道会被流放到哪个荒山野岭了。
“谢谢爷爷救命之恩。”这句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
唐肆谦铁青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他喝着上好的红茶,漫不经心问:“那女孩儿呢?还没醒?”
“嗯!”唐亦廷点头,突然想起了某件事,他长腿优雅交叠,深幽如墨的眸子微微眯起,很快就泛上一抹狠戾,“早上,她被打了,是谁动的手?”
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彻骨的冷意。
“出什么事了?”唐肆谦眸光悄悄闪了闪,很快就恢复正常,佯装不知情。
早上的插曲他已经下了封口令,是谁乱嚼舌根的?理所当然的,他想到了李沅衣,心里对她难得的一丝愧疚,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爷爷,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老爷子的反应,在唐亦廷的意料之中,他冷哼一声,倏地站起来,“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爷爷不说,他大概也知道会是谁那么大胆,敢在唐宅打他的宝贝。想到这,唐亦廷原本就沉下去的俊脸,此时更是彻底阴郁如覆着雷云,可怕到了极致。
唐肆谦显然也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意震慑住,他轻咳两声,迫不得已承认:“是出了点小误会,但事情过去也就算了。难不成你还真为那样一个女人,得罪沈家?你可别忘记,心然的父亲,曾经救过你们的命。”
二十年前,儿子一家四口出去游玩,被人绑架,后来多亏沈心然的父亲沈云天,这才得以获救。虽然儿媳在枪战中为了护住两个孙子丧命,而儿子唐远雄也是失踪两年后回来。但自从那天起,唐肆谦就将沈云天誉为上宾,更是允诺了,他的独生女沈心然,必将成为唐家孙媳妇。
这么多年来,能干的沈云天已在Zeus占据极高的威望,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唐亦廷跟他闹翻,对于他以后接管整个Zeus,绝对是百害无一利。
为了整个唐家的未来,身为现任家主的他,无法任性,也不能宽容。
“欠了沈家的命,我会还,但打了我的人,也不可能就这么算。”唐亦廷冷声说完,转身上了楼。
唐肆谦盯着他卓然的背影看了几秒,眸光沉沉,十分复杂。
房间里。
李沅衣这一觉,竟睡得格外安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晕倒前的情景,倏地在脑海中掠过,一幕一幕的,让她的眸光瞬间变得黯淡起来。
深吸一口气之后,李沅衣才一骨碌爬起来,赤着脚在地毯上走动着。
这间房,赫然就是唐亦廷的卧室,冷灰的色调,奢华而不庸俗的装饰,处处透出一抹低调的华丽,可她此时,却无心欣赏。
屋内飘散着淡淡的玫瑰香,遁着香味望去,李沅衣见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精油炉,走近一看,发现里面的精油,是保加利亚限量出产的,全球只有十瓶,至于她为何那么清楚,因为她是个精油控,而且,只爱玫瑰。
这是他特地为她准备的吧?
想到这,李沅衣原本死寂的心,忍不住悸动起来,她正想伸手去拿放在精油炉旁边那个精致的小瓶子,这时,门“吱”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她听到一抹熟悉的脚步声。
李沅衣挺直的背脊僵了一下,伸出去的手也慢慢收回,她咬了咬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索性就那样站着,没有转身。
唐亦廷一进门,就见她站在床头柜前,背对着自己。眸光微微变了变,他将门锁上,接着,大步流星往她走去。
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李沅衣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狂奔,她下意识捂住心口,却发现此时手心竟溢满了汗,真是太不中用了,李沅衣!
她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就听他低沉的嗓音,不带任何一抹感情,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