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等人留在郑州,并没有什么正经差事,守城的事她也挨不上,便与华锦整日出去游玩,吃吃喝喝,过的很是愉快,两个姑娘之间的友谊也越来越深厚。
到楚昭然他们出征的第七天头上,李晋收到战报,说我军已重创叛贼,吴英杰有意投降,两方停战,正在商谈。
“和谈了么?”华锦听说后便喃喃自语,“也许这一次,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吧?”
夏凝没听懂:“什么时候死人了?”
华锦回神,解释道:“我是说,要真能招降就好了,也免得两军对垒,死伤惨重,毕竟都是一国子民,有些人也是逼于无奈才……”
“这倒是,只要吴英杰识时务,乖乖投降,侯爷没必要大开杀戒,也好早些结束此役。”
华锦轻叹一声:“但愿如此。”想来修罗杀神也不是一日就炼成的,如今情势不同,那个人也还远不到冷漠暴戾的程度,只要他维持现在的性情,就算来日他仍旧走到那一步,也应该不会做出跟前世一样的选择吧?
她这一日匆匆与夏凝作别,早早就回房睡了,却不料一入梦就梦见了前世那些时光。
初选太子妃时的荣光和甜蜜,被顾贵妃难为时的难堪和痛楚,太子另纳新人时的酸楚和嫉妒,……,明争暗斗、夫妻反目、失宠失势……。
华锦忽然急喘着气醒了过来,入目一片漆黑,窗外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这里衾帐简薄,既不是她家中的闺房,也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她仍旧在那个杀神的军中。
华锦莫名觉得安心,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轻轻翻了个身,开始思考要怎么说服楚昭然帮助自己。虽然她在田渤一事上帮了很大的忙,可是仅以这一点,似乎很难说动楚昭然出手阻止自己选为太子妃。
楚昭然从来不是个好助人为乐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像平豫说的那样“心善”,所以她一直很想知道,平豫到底是怎么留在楚昭然身边的。她并不相信平豫出身平常,也不相信平豫所说的那些因由,可是无论她怎么回想,也都想不出前世楚昭然身边是否有这样一个人。
毕竟她对楚昭然认识的太晚了,前世当她频繁的听见长平侯的名号之时,他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里出来的杀神,整个人都透着凶残的气息,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她一个困在深宫的女子,也根本无法知道他的亲信都是谁、什么来历,她只知道,直到楚昭然篡位自立,都没有成亲。
不对,应该说,直到自己忍受不了清苦且毫无希望的生活而选择自尽时,他都没有立后纳妃。那时,他已经登基两年多了吧,虽然一直忙于消灭一切反对势力,可也不至于无暇立后啊?那个时候,难道不正该是大肆联姻以稳定局势吗?
华锦想不通,翻来覆去间,忽然又觉得,既然他是楚昭然,那他做出什么事来也都不算稀奇。也许他就是于女色上毫不动心呢?要不然为何看见自己会视若无睹?或者他只醉心于权势,只想要别人的臣服和恐惧,根本不需要凡人的欲望和满足呢?
可是这样的人,自己又要如何才能打动,如何才能求得他的庇护,以免于前世那样悲惨的命运?
华锦深深苦恼,直到楚昭然率军凯旋而归,她仍旧没有想出任何一个可以奏效的计策来。
九月五日,钦差大都督、长平侯楚昭然接受叛贼吴英杰、张兴祖等人的投降,将洛阳城收回朝廷手中,留派驻军,同时上奏朝廷,请朝廷安置乱民、派遣主政文官到洛阳。
原河南府知府早已被杀,楚昭然夺回洛阳,想着上折子到京师,一来一回不知要多久,便先把河南布政使拎去了洛阳,主理民生诸事。
受降之后,许多琐碎事宜需要处理,楚昭然一应交给了陈敖和刘晅,只与康梓年率神威军押着叛贼主将十余人先回郑州。
兵临城下再投降,自然就没有了之前的待遇,楚昭然虽然没有让他们入囚笼、上枷锁,也还是缴了兵刃,将他们围在中间押了回去。
他答应吴英杰,保他这一干兄弟性命,不牵连家眷,十万流民妥善安置,其余的便都没有了。所以这一行人到郑州的时候,都颇有些垂头丧气,有几个知道内情的,心中还暗恨最初阻碍招安的肖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