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开孙氏的目光,景盛芜的眸子驻在她身旁的中年男子,这锦衣玉带威严不凡的男人,是她的父亲。
“盛芜拜见父亲。”景盛芜微微颔首,朝着端坐于上首的景正明福身行了家礼。‘
景正明不满地拧起了眉,沉声道:“怎么不拜见母亲?”
“盛芜的母亲已亡故十个年头了,父亲难道忘了?”景盛芜眸光灼灼正视景正明阴沉下来的脸色。
孙氏本就是景正明的续弦,景盛芜为正妻嫡室长女,依礼也是不用向她行母女大礼的,只是过去景盛芜性子怯懦才生生地叫人欺压了十年。
孙氏暗恨,不甘地朝景正明埋怨道:“老爷,您看三小姐是如何待妾身的,这些年妾身把她当亲生女儿般……”
“夫人再作纠缠怕是要给大喜的日子平添了晦气。”景盛芜冷声道。
此时,楚御正不动声色地打量景盛芜,对祁安侯府的事他也知晓一二,便是楚御对景盛芜的死而复生也是好奇不已。
景盛颜身穿红色苏绣锦裳,下着一袭曳地百褶凤尾裙,袖口处以金丝线勾勒出几抹合欢花纹,腰间用金色软烟罗系成个蝴蝶结,坠一条淡紫色宫绦,鬓上珠翠满头,衬得本就明艳的脸蛋儿更添了几分雍容华贵,眸光瞥到楚御探究景盛芜的模样,景盛颜捏着帕子的手倏地一紧,柔声唤道:“王爷——”
楚御眸色一敛,再偏过头朝景盛颜望去时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下来:“见过侯爷和夫人颜儿可是欢喜了?”
话落,景盛颜俏脸飞上一抹红霞,娇声道:“臣妾心中自然欣喜。”
景盛芜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幅郎情妾意的情景,心底冷笑,景盛颜若是动了真情吃些苦头怕是少不了的,楚御看上的始终不是谁会嫁给他做王妃,而是谁能让景正明这个祁安侯倾景家百年家业出手相助。
“王爷对四姐姐真是疼爱有加呢。”景盛雨突然出声道:“三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景盛芜浅笑,目光在景盛颜与楚御之间打了个转儿,言道:“六妹妹说的在理,只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虽说现下御王府只有四妹妹一位侧妃,可今日有景侧妃,明日必会有凌正妃,叶侧妃,我身为长姐,只愿乱花迷眼时,御王爷依旧能待四妹妹如初。”
闻之,几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的姨娘不自觉地缩了去,暗道三小姐一张巧嘴真是半分不饶人,本以为这三人先前儿的纠葛会叫她出大丑,谁想到头来竟是四小姐跌了个里子面子精光不剩。
景盛颜孙氏等人乍闻此言,只道是景盛芜牙尖嘴利刻意折辱,可同样一句话,落在楚御和景正明耳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连带着看向景盛芜瞳孔都是骤然缩紧。
景盛芜看似不经意间信口胡诌了个“凌正妃”与“叶侧妃”,可须知这二人正是楚御即将落子的下一手棋,三朝元老凌国公的嫡孙女凌心怡,兵部尚书叶青的嫡长女叶筠萱!
相比于楚御的错愕,景正明眉宇间则是染上了几许怒意,不善地扫了一眼楚御,沉声道:“小女盛芜的心愿也正是本侯心中所想,希望御王爷好生待颜儿。”
楚御勾唇,应道:“侯爷客气了,本王自当对颜儿好生相待。”
其间的波涛暗涌旁的人品味不出,景盛芜却是看得真切,所谓一箭三雕大抵如是,提点了景正明夺嫡之争眼下站队支持御王不甚牢靠,既露了自己的聪慧,又离间了祁安侯府与御王府的关系。
过去她缘何不得景正明的疼爱,不过是毫无价值罢了,照眼下情形,约莫这两日就要给她演上一出儿父慈盼女孝的戏码了。
景盛芜心底嗤笑,攒了十年的债,是时候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