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她旁边,柏海站起来,转身走出了凌凌七的家。
他听到她在喊他的名字,他听到她在小声地啜泣。
他知道她没法追上他,因为药效还没过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离他所爱的、有温度的世界远去。
他想象着她现在的样子,他想回去抓去她手,跟她说话,再缠她一会儿。她摔青的膝盖也没有处理呢,一定很疼的。
可是,他又忍不住劝自己,就让她这样走了也好。
他总在这里等她的,不睡觉地守着暗乎乎的房间,担心她下一次不会出现。因为很爱她,所以听着她叫自己“柏海小时候”、不记得他们共同回忆,也心甘情愿。
凌凌七姐姐。
最初的她说,多叫一声姐姐,就多给他一点糖吃。
所以,总觉得这个名字是甜的。
凌凌七姐姐,别哭了。
柏海,心甘情愿。
她挣扎地往他的方向移动,碰倒了手边的糖水黄桃罐头。
那是柏海给她找的午餐。
指尖触上铁罐头凉凉的边沿。柏海很喜欢吃这个的,她记得。
——“我最喜欢拿到是糖水黄桃罐头。虽然写着过期,但它们吃起来还是甜甜的,很好吃。”
身体重重一抖,脑海里的这句话是如此清晰。
清晰得让她觉得头疼,接着,连带心脏也一起疼起来。
凌凌七咬着牙站起来,动作太急、没有扶稳墙壁,脚一软摔到了门外的瓷砖地上。
不同于之前,这次的痛感非常清晰,大概是药效快过去了。
她给自己鼓了个劲,再度起身,往柏海离去的楼道口追去。
是下雨了吗?
凌凌七听到外面一阵古怪的下坠声。
越接近外部,声音就越响。
并不是下雨,也不是下冰雹,仿佛是一种重物在成批地疯狂坠落着。
过于密集的噪声落在耳膜上,像要在她的耳膜里凿个洞来。
走出一楼,凌凌七看见——
地板上躺着许多许多许多柏海,而天空中还有无数个柏海在往下落。
新落下的柏海压在旧的上面,一层叠着一层。
从儿时到少年,不同的身高、表情、衣着……乱七八糟地丢下来、丢下来。
全世界都是,不断摔死的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