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再睁眼看去,浑身一震,这才明白过来,陈千雪的用意。
陈千雪以鲤鱼跃龙门设局不是偶然所得,而是有意为之。
这阵法有缺陷。
在古川本来的设计当中,鲤鱼既已跃龙门就已化龙,龙之为物,乾坤阴阳大震出世,自有阳刚烈气,却与之绕山**之气不合,所以只见气运如伞,蒸腾尉然,精彩异常,却是外秀而内秧,刚而不持。
时间久了,孤阳不长,气运自散,自己年轻气盛,于风水一途毕竟所知甚浅,只知好中求好,却不知十中去一,留一处空缺好为不测之时留条后路才是风水大道,人力时而穷尽,而天地不能,求九舍十方是正途。
等这龙气散去,阳刚龙气已将这风水之局破坏的差不多,再也支不起这小楼气运,盛极而衰就是这通宝阁的下场。
古川看到此处,长叹一声,从池边直起身来,正要认输。没想到陈千雪笑道:“怎么?你也知道这池有破漏?”
古川一愣,“破漏?”面色变得古怪起来,难道陈千雪没看出这孤阳之局?
刘昌运却紧张起来,陈家那位祖宗能请动一次已是祖上高香,再也不可能请他第二次出手,好不容易让他碰上一个手段不输陈家高人的年轻后生,要是再出点什么纰漏,可让他怎么活?
刘昌运忙追问道:“破漏可有什么不好?”
陈千雪见古川久久不语,还道这小子虽然所学古怪,每每有惊人之举,却终究是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这等微局推演之法在她家族中虽不是风水正途,可也学过几回。
陈千雪见此局精妙,可是蓄养龙气锦鲤的池塘却多了一个溢水口,要在往常也是无关紧要的设计,可是碰上古川所设的龙门阵法却是大大的不妥。
“堪舆一道以望气为先,察以眼界,会以性情,以气势言天下万物,一睹形势,即知祸福相倚。”陈千雪背负双手,绕着圆池老气横秋道来。
“龙之为物,天下唯一以一体具五行者,龙鳞为金,角爪为火,身为木,摆折为水,腹黄为土,然龙气喜水,水擅藏,藏于深渊则气不散。你所做龙门阵法固然精妙,却忘了这池水上溢水口一处,溢散龙气,进十而退五,事倍功半。”
古川的面色越发古怪,陈千雪所说倒也没什么错处,有些地方与那五行易经适才跳出的文字相互映照倒也有些所得,可是与真实状况却完全不符,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陈千雪葱白手指连点了池中锦鲤几处,道:“刘爷爷,等我们走后,你再将这水池内改造一番,封上溢水口即可,如此这七星耀月阵可就完美了。”
刘昌运听了连连点头,心中大为宽慰,毕竟是陈师的孙女,家学渊源,果然不凡。想着又回头看了那古川一眼,心想:要不是有他先布好龙门阵法,补全七星耀月,恐怕千雪丫头也做不出这点睛之笔。
陈千雪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古川,志得意满,却又故作轻描淡写道:“这局你输了。”
陈千雪不说“我赢”而说“你输”,打击古川之意明显之极,不自觉间破了她那矜持的口吻,也许就连陈千雪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年轻人有这么深的“敌意”。
古川终于收拾好他那“古怪”的面容。指了指屋内那七星白玉灯下的鱼符,平静道:“你忘了我还有鱼符。”
陈千雪和刘昌运的目光转向那里,陈千雪的目光一凝,发现了那在白玉灯下活泼游动的鱼符。
而刘昌运还看不出所以然,只能看看陈千雪和古川二人,目光转来转去,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这个时候,谁胜谁负又哪里放在他心上,只想着刚才陈千雪给出的建议有什么不妥之处被古川发现。
陈千雪看了半晌,这才醒悟过来古川在另一处所设鱼符在阵法也起到封印之用,将龙气藏纳。陈千雪长吐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古川一眼,爽快道:“堪微而不忘大局,小处我胜,大处你赢,这局当平吧。”
古川笑道:“论平。”心下却叫着“侥幸”。那鱼符补漏之用真的是误打误撞。
二人言语已经涉及到风水精义,只是略通此道的刘昌运自然是听不懂,急得抓耳挠腮,全没了一贯的养气功夫。
第一场赌局平,古川看出刘昌运心中所急,指点道:“刚才陈小姐所言不差,只是于细微处略有调整,将那七星白玉灯挂于阴处,不见日光即可。”
这是古川自孤阳不长中悟出的解法,借着鱼符以阴气回灌龙门阵即可。
得了古川指教,刘昌运喜不自胜,忙叫了一名员工将那灯移到阴处。
这事说完,刘昌运又恢复了其宗师态度,笑挽着二人手臂回到屋内坐下,各自沏上一壶好茶,笑道:“今日只是第一局就叫小老儿大开眼界,补阵一事更是多谢二位出手。不知这第二局布阵又是如何比拼?”
古川看了刘昌运一眼,怎会不知这老狐狸肚子里的花花念头。二人比拼,不过是意气之争,所有玉坠、阴阳钱为质,但最大的好处却让刘昌运一文未出的得去。听他这番说辞还想着在二人布阵赌局上拿自家通宝阁练手再拿些好处。
陈千雪的心思却没放在刘昌运这边,最有信心的第一局只弄了个平手,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受得了,现在正满脑筋地计算布阵一局如何占得先手。
陈千雪于风水一道虽有天赋,但毕竟出身大富之家,且自幼聪慧,自然不肯下苦工,这还是她第一次绞尽脑汁思考风水问题。要是让她爷爷见了孙女这副用功模样,老怀宽慰,笑上几天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