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仔细回忆起脑子里那点破碎的历史,最后他终于可以肯定地确认,历史的进程被提前,原本应当在二十六年完成的事,二十三年便已当先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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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在而立之年,完成了他的宏图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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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徐福从床榻上醒来之后,都还久久不能回神。他揉了揉眼眶,撑着疲累的身体,从床榻上坐起来。被子从他的肩上滑落,嬴政顺手摸了一把徐福光滑的背脊,又紧接着立即收了回去。徐福被他撩得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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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忍不住问道:“今日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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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躺在床榻上,颇为享受,动也不动地道:“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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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实在难得见嬴政这般懒怠的模样,于是犹豫一阵,也跟着躺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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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和胡亥在殿门外急得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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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大人共享一下喜悦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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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忿忿地挠了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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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听见了殿外胡亥嘟哝的声音,但他却不大想动弹,心底还缓缓升起了安宁平静的舒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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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实上,嬴政也的确没机会偷懒。胡亥锲而不舍地在外面挠了会儿门。没一会儿,内侍便来到了他的身旁,隔着殿门,冲着里头道:“王上,李廷尉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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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尉还能是谁?自是李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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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也知晓自己没什么休息的时候,他抚了抚徐福的头,起身道:“来人,伺候寡人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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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正好浑身酸痛,便拥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这一觉他睡得有些沉,等醒来之后,便见胡亥趴在了床榻边上,自个儿玩得非常开心。见徐福睁开眼,胡亥还顺着爬了上来,特别体贴地徐福揉了揉,嘴里念叨道:“父亲一定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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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的目光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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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知道他们做什么了吗?就说他一定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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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起身吃了早饭,然后提溜着胡亥一起找嬴政去了。此时嬴政正在大殿中,与几位大臣商议统一后的大事。徐福牵着胡亥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嬴政道:“寡人以渺小之躯,兴兵诛讨暴乱,而今六国国君受到了他们应得的惩罚,天下就此大定。寡人欲更改名号,显扬寡人之功业,以传后世。便请诸位商议帝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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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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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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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幕,也该是历史上极为经典的一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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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看着李斯拜道:“从前五帝的领土纵横千里,更划有侯服、夷服等地区,诸侯有的朝见,有的不朝见,天子不能控制,现在您讨伐四方残贼之人,平定了天下,在全国设置郡县,法令归于一统,这是亘古不曾有,五帝也比不上的。古代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尊贵。吾等冒死罪献上尊号,王称为‘泰皇’。发教令称为‘制书’,下命令称为‘诏书’,天子自称为‘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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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拥有前世部分记忆的嬴政来说,这不过是再来一遍罢了,他淡淡出声道:“去掉‘泰’字,留下‘皇’字,采用上古‘帝’的位号,称为‘皇帝’。其余便依照廷尉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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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外的守卫,见徐福站在那里并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不免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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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徐福只是不想进去,打断这一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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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嬴政此时已然注意到了殿门外的徐福,便立即令人将徐福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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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似乎陡然想了什么,于是道:“王后便称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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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差点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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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一想王后、皇后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前一个称呼都受了,后一个也就跟着受好了。徐福如此在心底自我安抚了一番,这才觉得心底那口气舒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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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等大臣看着徐福走到嬴政的身边坐下,心底免不了有些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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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都道徐君房便是又一个龙阳君,谁知晓他偏生与所有人都不相同,若说王上此后便是天地间独一的皇帝,那徐君房便是独一的皇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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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并不避讳徐福,他一手按在徐福的腿上,一面若无其事地与大臣们继续说了起来。胡亥就乖乖坐在徐福的脚边,目光一会儿扫到这个大臣身上,一会儿扫到另一个大臣的身上去。直教大臣们莫名觉得这胡亥公子,实在邪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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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事,须得等到朝上再商议,嬴政便未再接着说下去了。大臣们纷纷退下。唯有尉缭离开之时,深深看了徐福一眼,徐福能感受到,尉缭那一眼之中,饱含的是欣喜和关怀。嬴政功业得成,此后秦国定然能安定不少,如此尉缭自然也就放心了。至少徐福跟着秦王是不会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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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见徐福的目光看向了尉缭离去的方向,不由得道:“如今国尉应当也可放心了。”这个放心乃是一语双关,不仅暗指尉缭对徐福放心,也指尉缭对嬴政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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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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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又道:“国尉忧心之事都已妥,他怕是应当忧心他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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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何事可忧心的?”徐福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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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尉年岁不小了,阿福难道没有想过,他这么多年独自一人,该是何等孤寂吗?”嬴政笑了笑,道:“他是阿福的师兄,我定然是要悉心为他择一位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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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自己本身对单身就没什么概念,他向来认为,有情是好事,没有情也不见得是坏事,独自一人本也逍遥自在,解决情.欲都可靠自身,还有什么是值得必须寻一位伴侣陪在身侧的呢?正是徐福自己没什么感触,方才少有关注到师兄的情感生活。如今想一想,每次去国尉府上,似乎的确冷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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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择一位美人?徐福实在难以将这与尉缭联系起来。尉缭有些古板,还常常过于严肃,哪个美人会喜欢他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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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徐福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蒙恬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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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迟疑道:“我觉得师兄或许……并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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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惊讶,“难道国尉只愿独身一人吗?”嬴政还是想让尉缭早日成婚的,如此他便不会再将过多的精力都放到徐福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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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不是……”徐福觉得这话实在有些难以说出口,而且他也并非完全确定尉缭与蒙恬的关系,只是自己弯了,多少总有能嗅到些气息,师兄尉缭与蒙恬之间的不寻常,实在太惹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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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家兄弟年纪也不小了,改日也得问一问他们,心属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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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已定,嬴政自然要关照一下臣子的小家。尤其是跟随他至今,立了不少功的近臣,蒙恬、蒙毅、李斯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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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嘴角抽了抽,顿觉嬴政此时在他眼中的形象,化身为了居委会大妈,就操心着给人拉.皮.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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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徐福不搭话,嬴政不由道:“阿福可是觉得我操心太多?阿福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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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说得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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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又道:“我倒是有一事更应该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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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有些好奇,不由问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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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牵起了唇角,笑道:“人道娶妻生子,我娶阿福为妻,何时阿福才为会我生下子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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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脸色冷了冷,瞪了嬴政一眼,“不如阿政给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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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瞪过来,嬴政都觉得是一种享受,他笑了笑,继续道:“若是阿福能炼出生子丹来,生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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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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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忍不住插嘴道:“我、我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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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此时正是心情愉悦的时候,听见胡亥问出声,也不生气,反而大笑道:“胡亥要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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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思索了会儿,“生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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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赵高也教了他不少东西了,怎么胡亥还是这般不通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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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这时候嬴政还颇有兴致,他问胡亥:“你一个人,怎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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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瞪圆了眼,“不可以自己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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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点头,“自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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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实在不希望从嬴政口中听到更多不和谐的话,便干脆伸手掐了嬴政一把,嬴政顺势抓住了徐福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胡亥的头,“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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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点点头。说起吃食,没有谁会比他更积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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