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想了想,“母妃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宋青喜欢齐王,那云霓喜欢的类型总不会比齐王出入太多。但要注意,可别和齐王一样与其他女人搞出孩子,宋青为何接受君云逐我不知道,但女人都喜欢独一无二。”
孟天昊似乎明白了,双眸亮了许多。
孟玥伤势渐好,见纳兰初的时间却渐渐少了。
受伤时有纳兰初日夜照看,痊愈便没这待遇,连养伤之处都从望玥阁挪去洛闲居。
于孟玥而言,若能一直伤着,便能一直见她,挺好,只是看她脸上的焦虑,便生生放下刻意不痊愈的心思。
孟天昊暗下劝道:“父王,你为母妃做的事情不少,譬如皇祖母宫中,你留下防皇祖母伤她,又譬如这次,为了她,你负伤而归。你的付出不能隐瞒母妃,否则,重归于好该到何时?”
孟玥苦笑,“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你母妃不是不知,只是逃避不想面对。”
“为何逃避?为何不想面对?”
“五年前的事情给了你母妃心里阴影,因为那件事儿,我们之间信任已失。于我,她总是觉得只要相信我,五年前的事情便会重演,且这五年里,没有我的日子她已过惯,便更逃避不想面对我。”
“五年前的事情父王解释了?”
“解释了。”
“那为何……母妃不信?”
孟玥点头,又随即摇头,“或许她信了,只是怕自己相信后遭我背叛。”
“那父王就这么与母妃耗着?”孟天昊突然一问。孟玥没说话,眼睫毛轻颤,仿若心思被抓个现行。
孟天昊道:“父王,一辈子很短,弹指间便已过去,你与母妃都过了半辈子,儿子不希望你和母妃的下半辈子像如今这样过活。找个时间,与母妃谈谈吧!”
“我……”孟玥停了口,将想要说的话吞进肚子里。
或许,他真该如昊儿所说,找个时间,两人心平气和地谈谈。
这天,纳兰初一如既往地做饭,厨房里油烟缓缓升起。
其实她有优越的物质条件,本不需要亲手做饭,只是与孟玥在江南的那三年里养成了习惯,因此后面不管如何,每次至少亲手做一顿。
日复一日,她不觉得辛苦,只感到幸福。
孟玥摸到厨房,靠在墙边,静静地看了她会儿,面里溢出满足之色。
纳兰初知道他在身后,却自己做自己的,也不理他。
直到饭做好,孟玥都没打扰她。
孟玥死皮赖脸地留下同纳兰初等人用饭,饭后也不走,继续死皮赖脸留下。
纳兰初心里有气,但到底考虑到孩子们,便也没闹,让三个孩子先走。孟玥想干什么,她留下来应付便可。
“孟玥,你想干什么?”纳兰初没好气地道。
“初儿,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道:“初儿,我们谈谈。”
“我跟你回来时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嗯,就这样吧,王爷不该为区区一个纳兰初停下步伐,望玥阁满足不了你,我要休息了,请吧!”
孟玥压住心中的沉痛道:“初儿,你打算这样和我过一辈子?”
“这样一辈子挺好的。”纳兰初淡淡道。
“嗯,是挺好的,我们都忍住为对方的牵挂,只为那所谓可能出现的情伤。你上半辈子与我携手共筑幸福,下辈子却这般过活。”
“我没为你牵挂。”
孟玥苦笑,“没有吗,我生命垂危之时,是谁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别说是婢女,谁为我流泪,别说不是你,是与不是,我清楚得很。如今我已三十而立,你也差不了多远,我们的日子不多了,初儿,难道你只想这么糊里糊涂了此残生?”
她的心颤了颤,时间过得很快,或许明天便已老去,不多的时间里,她仍要如此倔强?
心有些迷惘,但口上却依然不松,“我不糊涂。”
“你只对我糊涂。”
相较前几日,他的脸色好了许多,也许正是这不似如纸般的苍白与虚弱让她对他又硬了心。她始终不愿承认,其实在见到他生命垂危之时,脑中一片空白,只希望他能安然度过。
她不愿承认,自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当年私奔,她对他一无所知,连唤的名字都是假的,却仍能义无反顾与他携手天涯。
几次遇险,她都深信孟玥能救她于险境。
此次她被陆舒抓走,醒来时孟玥已负了重伤,她甚至不用问就知道这伤是哪里来的。大概陆舒说的一个交代,既是对她的交代,也是对陆舒自己的交代。恐怕当时,陆舒既试了孟玥对自己的心,也为他以前所受的苦报复了一番。
当然,除开林倩依的事情。其实细说来,林倩依那事她也是信任他的,与林倩依有肌肤亲是他亲口承认的,他对别的女人有反应,却独独对自己没感觉,这也是真相。真相摆在眼前,让她如何相信他?
“孟玥,我们这样挺好的。我说了,你可以找别的女人,不必忍受欲望,只不弄出孩子就行,我会留在你身边,也会恪守妇道不出格。我们一起照顾我们的孩子,静看他们成婚生子。等将来我们头发白了,这何尝不也是一种相守。”
孟玥沉痛道:“对你好,对我却并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
“你知道的,重归于好不行吗?”
纳兰初沉默了,说到底,她还是怕背叛。
夜色弥漫,快入秋季的冷意来袭,亦如两人之间的氛围。她知道孟玥不好受,但她又何尝好受,从前的甜蜜对比如今的僵持,如烈火焚上她身,无时无刻不在煎熬。
重归于好,说得简单,天知道这四个字有多难。
多年没与孟玥共处一室,如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受不了孟玥眼里的沉痛与炽热,纳兰初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腰上一紧,不防孟玥已奔来抱住她,手臂渐渐收紧,她睁不开,只叹道:“孟玥,你放开!”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纳兰初,别把我推开,我好累!”他的头埋进她的脖颈,混杂沉痛的声音慢慢响起,那是他的倾诉,“那天上香,我安排的随行暗卫抵御劫匪已经足够,但没想到那人是陆舒,你怕陆舒见到天瑜的脸会对他下狠手,所以主动跟他走,你知道吗,我怕永远失去你。你明知道我会救你,却还让岳母说那样的话,你可知我听见会多糟心?”
“后来我赶去原阳,那天晚上,陆舒明言只见我一个,我只身入宅。我想,此行凶多吉少,但我就算死了,也会拼尽全力救你出去。但幸好,陆舒似乎并不想要我性命。他让我朝心口自残一刀便能带你走。我做了,他便给了我一瓶上好的疗伤药,如此,我方能将你带回。”
“天瑜那小子虽聪明,但没我相帮,要瞒住你们怕是不行,他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你怪我吗?不管你怪我与否,以后我还是会这样做。谁知道恪王府的繁华能维持多久,既然天瑜生在江南,五年之久没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生存,那他便能做你最后的保障。”
孟玥说得很慢,埋在她脖间倾吐热气。
这些话她虽知道,但亲口听他道出,心里的感慨到底是不一样的。
在他看不到的视野里,她的眼睛多了一丝柔和,慢慢道:“你累,我也累,陆舒也说累,为何累,只因情爱将我们都玩了一遍。你从不与我说浮心,这个叫浮心的女子貌似就是上辈子的我,上辈子,我爱陆舒不爱你,是不是?”
孟玥心里一突,脸上多了几分惊慌。
纳兰初摇了摇头,继续道:“你不说,以前我还觉得陆舒的爱莫名其妙呢,原来上辈子,你才是小三!”
“好吧,我不知道上辈子陆舒死后,你用什么方法阻止了我殉情。但上辈子,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他,所以,若陆舒还活着,请你不要伤害他了,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吧,他说过他想成婚,嗯,他是个男人,应当也是想传宗接代吧!若他死了,就请厚葬他,每年上柱香,毕竟小三上位,你让人家正室情何以堪。”
“浮心的事情你瞒了我,我也不追究了,这辈子我爱的不是他,是你,爱有宽容,你为我的付出,我永远都不会忘!”
“就这样吧,我们相敬如宾,就挺好的。”
她低头,看了眼他禁锢住她的双臂,“放开吧,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能全怪你不是,我也有错。我没有宋青那般胸襟,她能忍受齐王和别的女人生子,我却连你和别的女人上床都不能忍。你是个正常男人,喔不,不面对我,你才是个正常男人,你既不能为我正常,我也不想再为你付出了。”
“初儿……我们再试试,行吗?”孟玥哑声道。
“试什么?喔,那个啊,不行的,你硬不起来的,别做徒劳事儿了。”纳兰初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