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还没从屋顶冲出去,一道雷光已周围雪亮地闪了一闪。我本能地抬头朝上看去,只见浓浓一层乌云压我家房顶上方,就几乎触手可及距离,周围雷电翻滚。云层间隐约有团黑得发亮庞然大物里头缓缓摇曳,扑面一股凌厉腥风,闻得人胃里一阵翻腾。
但没等我看得仔细些,铘身体突然间急转直下,闪电般朝着屋子里冲了进去。紧跟着一股灼烫风随着铘身形直逼向我脸,眼看着底下那大片白光里喷出来火焰就要舔到我身上,一道琴音掠过,硬是将那股喷涌烈焰逼退到了墙角。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就铘脚刚一着地,那股烈焰再次席卷而来,这次尤为猛烈,好似被压抑后猛然间蓬勃释放,那些扭动着银蛇般东西吞吐着巨大热浪轰然朝我们站立地方直扑了过来,霎时将那股压得人无法呼吸琴音反弹了回去,铺天盖地形成一股炙热漩涡,团团将四周围得密不透风。
我觉得自己要被蒸熟了,这股从地下涌出烈火烫得能将人融化,离火焰近那堵墙墙面上水泥已经开始迅速融解,一团团离开墙滑落下来,仿佛一大块一大块正融化冰激淋。
所幸铘用他身体护着我。
落地刹那他将我从他肩膀上甩下,整个人扑了我身上,而他身体冷得像块冰似,那股热浪扑来霎那给了我一线苟延残喘生机。
管如此,可是身体已经不堪两股气压施加我身上酷刑,一股咸腥从我嘴里直喷了出来,将铘半边胸膛染得通红。
第二口血从喉咙口涌出来时候,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因为我看到那些来自地下火正疯狂焚烧着铘身体,将他头发和后背燃烧出一层火炭似红,可是他却始终挡我身前,鳞片残存着他身上冰冷温度,它们迅速他皮肤上增长着,几乎盖满了他全部身体,令他看起来为狰狞。
不知为什么这让我突然有种透心恐惧感,甚至超过周围那些随时会至我于死地威胁,它们从我心脏里钻了出来,细菌般迅速蔓延至我全身。
这令我不由自主用力抓住了他,朝他大叫:“铘!停下!铘!”
我不知道自己阻止着什么。
而他亦完全没有理会我。
目光微侧,他朝清慈和狐狸所站位置看了过去,被火光映得泛红瞳孔里一瞬间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种野兽般凌厉,空洞地燃烧他眼底深处。甚至连他呼吸也似乎像野兽一样,粗重,愤怒,带着种跃跃欲试暴戾。
突然间我全身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
某种比面对死亡还恐惧惊恐感,像是我心脏某个部分早就存着似,无比熟悉,一经触发立刻如病毒般从我每块骨髓里透了出来,迅速扩散至周身血液。我用力抱住铘头,试图将他脸重转向我,让他看向我眼睛,但没能成功。他始终注视着清慈和狐狸,那双眼睛里绽放出来越来越浓烈光邪得像妖,周围滚烫热力中散发着一股极寒煞气。
我狐狸眼中也曾见过那种煞气。
就之前,或者……似乎是久之前。
到底是什么时候……
这时房子突然喀拉拉一阵巨响,半边屋顶终于承受不住重压坍塌了下来,把客堂靠近卧室地方压出一块缺口。
那只深扎屋子里巨爪因此而动了动。
紧跟着地面蓦地震动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下面朝外顶似,一耸接着一耸,直到房子中心突然卡嚓一声响,一道巨大裂口霍地从离我不到一步远地方裂开,随即一种类似野兽咆哮般闷响从里头传了出来。
我清晰感觉到铘身体蓦地一阵紧绷。
迅速将目光转向那道裂口,他原本煞气逼人神色不知怎陡地一变,随即一把抓住我从地上跃了起来,这同时一团白雾倏地从裂口里喷了出来,带着股强到令人无法正视利光,以电光火石般速度一气冲出,发出阵尖锐得几乎撕破人耳膜啸叫:
“飒——!”
“老妖!”连退数步险险避开那团雾,铘朝狐狸一声厉吼:“断龙骨!!!”
可是话音未落,地上那道裂缝突然再次扩开,随之一股浓烈硫磺味猛地从里头宣泄而出,带着道蓝得刺人眼球火柱,追随白雾之后轰声直喷了出来!
火柱方向正对着我和铘。
“低头!”
耳听见铘匆匆对我说了句什么,没来得做出任何反应,我被他一把朝窗口方向推了出去:“逃!!”
我下意识扑向窗口。
可随即听见铘一声大吼:“宝珠!!”
我被他声音惊得一跳。
没等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头一抬,一眼看到正前方霍然一道大得无边无际黑洞我眼前出现。而周围瞬间静了下来,那大片白得耀眼光,那团烫得能融化一切白雾,那道犀利如电光般蓝色火柱……顷刻间都不见了。
唯有那道黑洞真实存着,透过窗,透过窗外那只黄澄澄金光闪烁巨眼,铺天盖地般悬挂我面前,散发着一股浓重海腥味。而我几乎是连跑带滚地朝着那方向直跌了过去!
“飒!”又是一声尖锐啸叫,洞里两道寒光破空而出,朝着我电光般袭来。
而我甚至连闪避余地都没有。
巨大冲力推着我径直撞向那两道利刃般光束,眼见就要被它们扎个通透,下意识抬头朝前挡了下,却突然一下子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这让我猛地朝后跌倒地。
同时咄咄两声闷响,一大片温热液体当头洒落到我脸上。
“狐狸!!”来不及把眼睛上那些粘稠液体抹掉,一眼看到头顶上方站着人,我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全身发抖,抖得我几乎缩成一团。
原来我被那两道光束刺穿前撞到,是狐狸身体。
他我差点被那东西刺中前从清慈身边冲了出来扑到我面前替我挡住了它们,而他自己却被它们穿透,一处肩,一处腹。
静止下来才看清,那是种仿佛牙齿般东西,长而尖锐,却又柔韧并带着弹性,以致钩子般牵扯着狐狸身体,令他无法动弹,大量血从他肩膀和腹部喷射出来,雨似淋我头上身上。
“狐狸!!狐狸!!”我大哭。
朝他伸出手却不敢碰他,因为只是抬起手瞬间,刺他身上东西突然猛地朝后一缩,牵扯得狐狸身上伤变得加恶化。
“你这个笨蛋,”他低头看着我,苍白嘴唇咧着弯弯笑,朝清慈方向抬了抬下巴:“哭个屁,滚!滚到那人边上待着去!”
身后忽然琴弦声响,我下意识回头看向清慈。他抱琴看着我们,手指捻着琴丝轻轻一拨,将一道当头劈落雷光打散。“你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妖狐。”
“带她走。”狐狸对他道。
“带她走?”他朝我看了一眼。
似乎微微吸了口气,眼里稍纵即逝一抹淡淡神色,身周滚滚而落雷电光中看起来有些诡异。片刻后收回目光,他朝狐狸笑了笑:“我只问你一句话,妖狐。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天火将至,你会让我见到她么。”
“不会。”
“你连撒谎力气都没有了是么?”
“是。”
“那么让我也坦白地回答你一句话。即使有凤凰弦,她也难逃此劫,因为十五年前她已将我元身破坏。”话音落,又一道惊雷劈过,他指下琴弦突然断了一根。
断弦刮破了他手指,他朝伤口看了一眼,再道:“所以我劝你放手,妖狐,听麒麟话断了龙骨,别重复我过错。”
“放屁!”蓦地从眼里闪出一道寒光,狐狸冷冷朝他看了一眼,反手一转搭那两道利齿上,他手心捏着那根闪着白光东西突然光亮猛地暴增,朝着利齿表面倏地溶了上去。
“飒——!”黑洞里随即传出一声尖啸。
眼看两根利齿蓦地一抖朝后缩去,可是突然间再次暴涨开来,顶着狐狸身体朝上直窜而起!
猝不及防间狐狸手里东西脱手而出啪声跌到地上,张嘴一口血喷出,狐狸脸色突地一变,迅速抬头朝我身后看了眼,旋即厉声道:“铘!住手!”
我吃了一惊。
条件反射回过头去看,就看到铘纵身而起,一团暗光似有若无他身上闪烁,他宛如流星般冲出房顶,朝着屋外那只庞然大物身上猛一拳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