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池中小荷欲开未开,只露出个含羞待放的花骨朵。
水底有几只小鱼,灵敏地穿梭其中,鱼尾摆动,在水中漾出细密的波纹。
辛四娘无所事事地撒了一把鱼食,看它们倏然聚到一起争夺着饵食的样子,嘟囔道:“怎么还没长大啊?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的……”
大抵是因为昆仑山清气浩荡,养在池中的锦鲤都有了几分灵性。
辛四娘这话刚刚说完,就见一只锦鲤竟仰着身子,冲她吐了一口水柱。
辛四娘反应极是灵敏,向旁边一闪,那水柱便软塌塌地落在地上,没有溅到她分毫。
辛四娘:“……”
辛四娘见它这样,不怒反笑,“本来听了屠苏的话我是打算养一养的,但你这是想死啊。”
她撸起袖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捞鱼的网兜,正要下手将那个挑衅她的锦鲤捞起,就听有人在她身后半是无奈地唤道:“四娘,你不是同我说好了,不吃这些锦鲤的么?”
辛四娘转过头去,颇为委屈地说:“是它先出手……嘴挑衅我的。”
那人摇摇头,乍看上去颇显冷漠的脸庞,却因眉眼的温柔而化去了几分。
他端着一个瓷盘,颇为娴熟地劝说道:“今日厨房做了荷叶糕,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恰好我该练剑了,不如我们去后山吧。”
辛四娘抿唇似乎权衡了一下,痛快地将网兜收起,接过他手中的瓷盘,有些不甘不愿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清楚该如何应对我了?”
百里屠苏将腰间的长剑别好,漫不经心地回道:“毕竟四娘同我也相识了四年。”
而且从一开始她就只对吃感兴趣,再不清楚就真的要被她称作是木头了。
辛四娘沉吟一声,似乎听他提起,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天墉城呆了四年。
比起守在沙漠那空浮的五百年,似乎这四年才更有实感。
辛四娘还是一如既往,时光并未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而百里屠苏却随着这四年的流逝,褪去了脸上的婴儿肥,长了个子。
虽然还只是个少年,却越发俊朗起来。
他的神色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冷淡,与旁人也不愿过多接触,对待辛四娘的捉弄虽然不至于如幼时那般手足无措,但也仍是习惯不起来。
辛四娘吃着荷叶糕,溜溜达达地跟在他的身后,轻快地说道:“说来你变声期过得好快啊……真可惜。”
百里屠苏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四娘。”
辛四娘装模作样地拍拍胸口,“啊,真可怕真可怕。我不说了。”
百里屠苏张了张口,但也对她这副样子没办法,只能不甘不愿地低语,“明明说了会忘掉的。骗子。”
辛四娘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糕点塞到他的口中,“最后一块。因为实在很有趣,所以忍不住嘛。”
百里屠苏的变声期来得早,去得也很快,大概只有一年。
起初,百里屠苏还以为是有人下了□□,把他的嗓子给毒成这般沙哑难听的样子。
辛四娘从未遇到这般情况,慌慌张张拖来了许多解药给他吃,但总是不见好。
后来,还是看不过去的紫胤真人,淡然地进行了科普工作。
知道百里屠苏不会死之后,辛四娘的心思很快就转到了他的这副嗓音上。
妖有没有变声期她从未注意过,印象里认识的凡人也都过了那个阶段,所以她对百里屠苏这个样子十分的好奇。
但百里屠苏却颇不喜欢自己这个声音,每次辛四娘同他说话,他都把嘴闭得紧紧的。
有些话非说不可时,他就用写的,将薄薄的一张纸推到辛四娘的面前。
每当这时,辛四娘总会故意说着,“啊,书信传情。你的心意我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