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尽入秋,大军凯旋,镇南王府护送质子入京的人马也已至平京。元帝率群臣于天华门迎接苏良,傅绮筝与贺悠竹则在紫华门等待镇南王府的人。不过前后两道宫门,却是别样光景,前者荣耀而归,后者却是骨肉分离。
一行人已走至紫华门外。
“哥哥。”贺悠竹轻唤道。
傅绮筝看去,最前面的应是镇南王府的世子贺麟松,依宫规,只准其带了一员副将和世子乳母入宫,其他人送至宫门便等候在外。
贺麟松走来行礼道:“微臣参见贵妃娘娘、娴嫔娘娘。”
傅绮筝遂言道:“贺世子免礼。”转眼一看贺悠竹已泪眼盈目。
“郡主。”贺麟松的副将又拱手道。
“不得无礼,应称娴嫔娘娘。”贺麟松责备道,又对傅绮筝说,“这是微臣的副将,曹朗。”
贺悠竹笑了笑,黯然垂下眸子去。
贺麟松让乳母抱着质子上前,说道:“这是小南,父王暂取的小名,父王说名字要留着娘娘来取。”
贺悠竹接过那孩子,看着怀中玉琢般的婴儿,万分心疼:“就叫忆南吧,哥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忆南,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命。”说着已是泪如珠落。
见此情形,傅绮筝心下也是一阵酸楚,宫闱之中尔虞我诈,朝堂之上水火不容,陈佟二人竟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尚在襁褓却沦为党争的工具,与他姑姑一样,成了皇上权力的保障。
镇南王府是父子离别,傅祺征战归来,傅府则阖家团聚,傅绮筝亦得元帝恩准回府赴家宴,一早便启程,元帝命祁桓翊率亲卫护送。
傅绮筝只带了傅吟微一名贴身侍女随行,行至宫门前。
祁桓翊拱手道:“贵妃娘娘。”
傅绮筝莞尔道:“祁将军不必多礼。此番有劳将军了。”
傅吟微扶着傅绮筝上了马车,转眼间认出了祁桓翊,笑道:“原来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
祁桓翊低下头:“姑姑也请上马车吧。”
傅吟微皱眉道:“谁是姑姑。我叫傅吟微,记住了。”说完一笑,上了马车。
“姐姐,那木头人到底是谁啊。”车上傅吟微问道。
“木头人?”傅绮筝惊异道。
傅吟微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就是骑马在前的那个。”
傅绮筝忍俊不禁:“那是禁军都统祁将军。”
傅吟微很是不屑:“还是个将军呢,待在宫里又不去打仗。算什么将军。”
“祁将军的父亲曾是镇国将军,所以称他为少将军。”
傅吟微又抱怨:“他对我冷冰冰的,可我看他对姐姐殷勤得很,上次他将那些桃花移至窗前,吹入一场桃雨,令姐姐的舞姿霎时惊为天人。”
“这事可别再提了,我与祁将军是朋友。”傅绮筝轻言道。
一路上傅吟微总忍不住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姐姐,咱们入城了,外面好热闹。”
“听说这是皇上身边的贵妃娘娘。”
“宫里的娘娘长得真漂亮,连宫女都这么标致。”
傅吟微回头对傅绮筝说道:“姐姐你快听听。他们都在夸姐姐漂亮呢。”
前行了一会儿,傅绮筝时不时也看看外面,忽然看见那路边人群后面的一个身影,骤然大惊,虽久未见,岂能不识此人,怔怔道:“郑元之。”
“姐姐说什么?”
郑元之显然也看见了马车中的傅绮筝,笑着向傅绮筝行揖手之礼。
“快,快放下。”傅绮筝惊慌道。
傅吟微放下了车帘,见傅绮筝神色惶惶。急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傅绮筝惊惶未定,额头已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紧闭着双眸,那身影如同梦魇。曾经那一场噩梦更是不堪回首。
“姐姐看见什么了,怎么吓成了这个样子,我去叫祁将军来。”
傅绮筝连忙制止:“不可,不能停下。”
“姐姐……”
“我没事。”
“难道是外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吗?”傅吟微嘀咕着,又掀开车帘往探看去。
车已驶出一段路,应是看不见了。过去数载,他也该罢休了吧,就算不死心,随行护送的都是元帝的近卫,乃禁军中的精锐,纵使郑元之有何预谋,也难以得逞。念及此傅绮筝便也安心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