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顾远洋突然有点同情女性了。
同情也只是一瞬间。
周围的吵闹声将顾远洋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现在顾不上顾佳倩,顾不上柴叔,也摸不清他大哥的心思。他离开满是回忆的大杂院,坐上唐语新买的纯白色奔驰商务舱。
他降下车窗,春日的清风鱼贯而入,吹乱了他微长的头发。他已经爱上了这样朴素清贫的生活,有兄弟朋友,有邻里邻居,还有叫卖的小商贩和下象棋的老大爷。这一切让他安心,踏实,让他有种就这样幸福的活下去冲动。可住进华丽的别墅,让他总是回想起小时候,不管是纯白色的实验室还有家里暗色系压抑的装潢,都让他觉得住在一个巨大的鸟笼里,压抑,不安,还有可能随时失去自己最重要东西的恐惧。这些都是他不愿搬家的原因。
“今天挺凉的,别吹太多风,会着凉的。”驾驶位的唐语提醒道。
“是啊,怪冷的,你体格好,我们可不行啊!”纪小北在后边嚷嚷道。
唐语在后视镜里瞪他一眼,“谁管你,我是关心我们家小六!”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太寒心了!难道我不是你们家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身为大哥不能徇私,得一碗水端平!”
唐语咯咯笑,“别不要脸,小六年纪最小,我当然得最照顾他了。”
“没见过你这么照顾的啊,你简直比亲哥都亲,不对,我看呐,他将来找了媳妇都没你亲呢!”
唐语不乐意,“有哥就行了,找啥媳妇。”
“啥呀?你打算让小六一辈子不找媳妇跟你过呀?你乐意人小六乐意吗?”
“咋不乐意?像我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上哪找去?是吧小六?”
顾远洋没搭茬,默默的关上了车窗。
纪小北神经大条,不代表其他人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问题。
同性恋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就算别人能接受,他也不喜欢把这事放在明面上被人谈论。像唐语这样口没遮拦,迟早会露陷。
顾远洋不说话,纪小北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转移了话题。
哥几个也很配合,开始谈论08年中国武术会不会成为奥运会项目的问题。
唐语看着顾远洋略显忧郁的侧面,伸手拍了拍他的腿,小声问道:“怎么了?”
顾远洋喃喃道:“有点伤感。”
“伤感?乔迁之喜,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你懂什么。”
“你说出来我才懂。快告诉我,你伤感什么?”
我伤感……认识你之前,我的人生只有学习、实验、全家人寄托的希望。从来没体会过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萧寒性格跟我很像,不善于交流,不善于表达情感,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淡淡的,懵懂的。
我曾一度以为那就是爱情、亲情、认为他是我的全部信仰。可那只是一只井底之蛙的卑微见解。
我真的从来没试过如此强烈的想要留住一间房子、一群人、一种可能这辈子再也无法回归的生活。
我越来越贪心,我不只想要你的爱,还想要一群朋友,想要唠唠叨叨的街坊四邻,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屋。我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我想要全世界认可我们的爱情。
我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的活着。
我想要的太多,却知道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实现。所以我伤感。
顾远洋悠悠的看着前方,很把心里话大声告诉唐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唐语感觉到他不同以往的情绪,攥紧他的手,微微一笑。
“不管你在担心什么,都没关系,有我在呢!”
顾远洋瞟了他一眼。要是没有你,我天不怕地不怕,浪迹天涯潇潇洒洒,轻松自在。
正因为有你我才不能安心。
顾远洋小声嘀咕:“就说你不会懂的……”
“靠!有你这么开车的吗?!”唐语拉开车窗,冲强行并线的人喊道。接着又问顾远洋:“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
“我说你是傻帽。”
“啥?”
“你是傻帽。”
唐语耷拉着眼皮说:“六儿……有礼貌是好事,但你真的不用什么时候都有问必答。”
顾远洋噗嗤一声笑了。
唐语也笑了,“傻帽就傻帽,只要你高兴就好。”
搬家后的第二天,李成江给唐语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去参加袁家家宴,说是家宴,其实也请了很多外人,但多数都是跟袁家关系深厚的各界名流。
唐语很意外,他唐语算什么?李成江为什么邀请他?他虽然跟李成江成功合作了一次,但私下交往不多,感情绝对没深厚到可以参加袁家家宴的地步。
李成江说,他什么都不用问,去了就知道了,一定要带上他弟弟。
唐语奇怪,“弟弟?哪个弟弟?”
“就是上次来工地给你送饭的那个帅哥。我后来问你,你不是说他是你弟吗?”
“呃……你说小六啊,为什么要带他去?”
“别问那么多了,带来就是了,一定要带来啊,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唐语本想找个理由拒绝他,却被对方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顾乘风势力再大他也是香港人,手伸不到大陆,所以唐语不是很怕他。
可李成江不一样,他出了名的手黑心狠,大陆背景又硬,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他消失在地产界,所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
唐语犹豫了一下,只好先答应下来。
唐语把这事跟顾远洋告诉顾远洋,跟他说如果他不想去,他想办法推掉。
顾远洋却说:“去呗。”
“可你不是最讨厌这样的场合吗?”
“袁德民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这是难得的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唐语顿时眼眶发热,“六,你为了哥牺牲这么大,哥真是太感动了。”
顾远洋无视唐语热切的注视,淡淡的说:“其实我也想见见袁德民。”
唐语歪嘴,得,又自作多情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