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容靖,靖字之名,又借以典故“既防溢而靖志兮,迨我暇以翱翔”。
寓意,新容氏不可太过安稳,也不可过于自大,企业基础要稳,要扎实,无论遇到什么风浪,都要沉着以对,心平气和。
终有“靖志”再翱翔的时候,届时,抓住即可。
调任殷氏的一位副总到容氏任职总经理职务,重聘邓炜为容氏副总,协助新任总经理。
董事会会议上,与会董事大多还是容氏原有的集团董事成员。
只是原先极有话语权的董事成员,在殷时修跟前,都敬重的保持缄默。
容司依旧持股,只是股份占有量着实不多。
殷时修主持的第一次的董事会,容司便缺席,以身体有恙为借口。
会议结束时,殷时修让一个容氏老股东代表“靖志”新董事会去看望一下容老先生,顺便把会议上的主要内容转告给容司。
身体有恙并不假,只是多半是心理原因导致。
容司就坐在自己院落的摇椅上。
这一转眼,北京就骤然冷了起来。
容司穿的不算厚实,坐在摇椅上,苍老的手指冻的泛青。
双手随意的搭在腿上,身体靠在椅子上,轻轻地晃着,拄着的拐杖就斜靠在摇椅边……
面前的大树上挂着个鸟笼,里头养着一只金刚鹦鹉,黄绿相间的羽毛霎时漂亮。
老人的垂暮目光落在这只不断动着脑袋的金刚鹦鹉身上。
头歪来歪去,像是对他有无数的好奇和疑问。
容老夫人看着丈夫呆呆的坐在院落里,透露出老态的目光夹着浓浓的哀愁和无奈。
她手上搭着一件呢外套,走到容司身后,把衣服给他披上,
“外头这么冷,也是一把老骨头了,不怕冻着?”
容老夫人抿着唇,问道。
“是谁来了?”
容司听到门口传来了汽车声。
容老夫人回道,“老汪。”
“是他啊……怎么?开完了董事会,给殷家那小子过来做说客?”
“……”
容老夫人听出丈夫话里隐隐的愤怒和痛苦。
“不见,让他滚,以后我们家不欢迎他!”
“……老容,这样一味的躲着真的好么?”
“我躲谁了!他殷时修那么有能耐!又何必在意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参不参加董事会?那小子从我手里把容氏偷走,现在又是一副容氏主人的姿态,还要我给他打工?”
容司这么两句话一说,心里的怒气就不自觉的窜上了头顶!
当即嗓门就大了起来,这一激动,凉气入口,又是被呛着猛咳了几声。
听得容老夫人是一阵心疼,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这就去赶人走。”
容司闭上眼,靠在摇椅上。
门口传来妻子和汪董事的推诿,几番来回后,容司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知道“说客”已经走了。
没一会儿,容老夫人端了杯热茶过来,坐在摇椅边上的小藤椅上,把茶递到丈夫冰凉沁骨的手里,她握了握丈夫的手……
秋风吹,世态炎凉。
年过六旬,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偌大一个容氏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没有想到,可真正发生的时候,也不是说完全就不能接受。
细细想来……
“每一步都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说实话,又怎么能怨恨旁人……”
良久,容老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同意!同意!同意!”
金刚鹦鹉突然开口,蹦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重复的单词,说应景吧,又实在是让老夫妻俩感觉到浓浓的嘲讽意味。
嘲讽,可容司却没有办法生出丝毫怒气。
“同意!”
“对,老妈说什么,你就要说,同意!同意!”
“同意!”
“小金刚,这才乖啊!老妈,以后你和老头子起争执,老头子要不听你的,你就让小金刚做决定,啊!”
容靖摸摸这金刚鹦鹉的头,嘴角微微上扬,轻笑着说道。
“哈哈!好!老头子,你听到没有?”
“呵呵,这毕竟就是只鹦鹉,你当它真能听懂人话啊?”
容司一脸的不屑。
“真能听懂啊!”
老夫人忙看向小金刚,柔声道,
“小金刚,老头真顽固!”
“同意!同意!”
“诶,你这只破鸟儿!”
“老头破鸟儿!老头破鸟儿!”
金刚鹦鹉立马叫道,一边歪着头,一边叫着。
容司顿时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被一只鹦鹉欺负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
老夫人在一旁笑的前俯后仰,肚子都酸痛。
容靖就站在一边,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时不时给鹦鹉喂点食,而后顺顺它这斑斓颜色的羽毛。
约莫是小金刚的这一声声“同意”叫的太过尖锐,又可能是儿子在监狱里的事实紧紧勾着夫妇俩的心……
一时间,回忆涌现。
“你说这靖儿……做事还都不算有耐心,工作上的事情吧,他似乎看起来挺有耐心,但那也是工作所需……”
容老夫人叹着气,浅浅道,
“要说生活中,能让他耐着性子做的事情还真的没几件……就是教这小金刚说话,还真的是不厌其烦呢……”
容司沉着眼看着笼子里的鹦鹉……
你说它能学的会人话,可真的明白话里的意思么?
若能听得懂,又能否看透他们心底的悲伤?
只是歪着头,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完全是一副不明白不了解,好奇又疑惑的模样儿……
“老头子……你,累不累?”
容老夫人突然问道,话音里夹着浓浓的哭音。
容司侧首看向夫人……
她身后的秋海棠还没开,天就凉了,谁能说的准,今年的海棠是开,还是不开了呢?
“老头子,等阿靖出来,我们一家人过安稳日子吧,好不好?”
“……”
妻子眼底蕴含着的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满眼的乞求让容司的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似得。
“你想想,靖儿教鹦鹉说话的时候,多简单,多快乐?”
“再多的钱,再大的权,再高的地位,也换不来这些……不要再和殷时青往来了,他自身难保,不可能帮的了我们。”
容司抿着唇,没有说话, 只是听着夫人夹着无边痛苦的劝说,细细斟酌思量着……
“白日里解不开的结,黑夜慢慢熬……我已经熬不住了。”
“今天,容氏改名“靖志”,靖儿的靖,当初我们给靖儿取名靖,是希望他有雄图大志的同时又能平和安稳。”
“既防溢而靖志兮,迨我暇以翱翔……殷家那老四,并非一心要绝容家后路,老头子,你看不明白么?”
“……”
容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这都是报应啊……都是报应……容氏本就该踏踏实实的做贸易,做科技,做创新,就万万不该冒着大风险来急功近利……”
“一步错,步步错……”
“你一心想让靖儿在殷家跟前扬眉吐气,和那殷时青联手,把殷家踩下去……结果呢?”
“殷时修顽强的挺过来,翻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我们措手不及,喘不过气来,是我们先使的手段,靖儿就是在受这个过。”
“别说了……”
容司开口,有气无力的淡淡说了句。
容老夫人捂着自己的脸,吸了下鼻子,结果下一秒却没忍住,彻底崩溃了起来,
“这天气这么冷……靖儿,靖儿他会不会着凉……监狱里的被子厚不厚……呜呜……吃的东西好不好……靖儿那么挑剔……这日子,他要怎么过……呜呜呜……”
容老夫人这么一哭,容司被哭的揪心不已,一想到妻子说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