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坐在车中,蔚海蓝瞧见天空里飞过一群鸟。
她突然很想去看看海。
不知今年冬天,那群候鸟还有没有飞来,会不会就有一只傻傻的留下不走了。不知又过一年,会不会有另外一只候鸟,也会决意留下,陪着另一只成双入对,此生都不走了。
正文 347:一念执着殇(10)
车子穿出城市,又绕了许久才来到城西。这一次,蔚海蓝仔细地瞧了瞧。别墅已经很陈旧了,似乎这些年月里都不曾整修粉饰过,院子里的墙头杂草疯长,也没有清扫打理,有种末日的凄凉,投下一道道仓皇影子。
她还记得初来时,这里也不是这样的。
她对祖父说,这座园子真漂亮。
如今却不知是物是人非,或者物非人非了。
王珊走到门边,扣了扣大铜门上的铜环,有人打开了沉重的大门。
蔚海蓝走过那道门,岁月被切割开,她整个人也落入一片昏黄。
堂屋的大厅依旧空空荡荡。
蔚海蓝见到了雷绍衡檬。
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摆设的屋子里,雷绍衡如那日一般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落进来,猩红色的地毯粉尘飞扬,蒙了一层挥散不去的灰暗,他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落在金黄的夕阳里,看见她,也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帘。
那么孤寂遥远的模样。
蔚海蓝慢慢走过去,走到他的面前。
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时间仿佛凝固,两人只是漠然的面对着。
相视对望是很奇特的肢体语言,有时候是温情,有时候只是冷情。
片刻,雷绍衡沉声唤道,“上去吧!”
蔚海蓝没有动,她漆黑的眼磊落坚定,干净得不杂一点浮尘,“你一定要这么做?”
雷绍衡抬眼,定定的看着她。
蔚海蓝觉得胸口愈发沉闷,眼前似乎都变得混沌起来,“如果,如果我要这个孩子,希望你留下这个孩子,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就当作是送给我的最后礼物,就当作是我们之间一个纪念,要不然就当作是你给我的施舍,好不好?”
雷绍衡双目微沉,倏地一笑,双眼却没有半点焦点。他的声音终于变得柔软起来,并无波动的眼神也因为那点柔软而变得生动,他温柔的说,“别担心,不会很久,也不会疼的。”
蔚海蓝也慢慢地笑开,目光灼灼,眼底闪出烟火似地火焰,狂热而疲倦的,布满深黑的眼瞳。
她的笑异常惨淡,“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请来的医疗团队,是由全球最顶尖的医务人员组成,不会弄痛你。”他那么温柔的口吻,却说着那么残忍的话语。
“真的没有?”
“别闹了。”
“真的?”她固执地问了一遍又一遍,换来的却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沉默。
最终,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死去,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没有怀孕,你信不信?”
雷绍衡漆黑的眸子不可察的轻颤着,“王珊,带她上去。”
他这样下达命令的时候,嗓音又是一如以往的狠沉冷酷。
蔚海蓝慢慢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他又是在什么时候信任过她,她又在执意验证什么,想要知道什么,黯然一笑,是在笑自己故作聪明。
从雷绍衡的角度望过去,能隐约瞧见她慢慢勾起来的柔软唇瓣。
王珊指引着她往楼上慢慢走去。
所有的医疗器械与医生都等在楼上。
蔚海蓝依然在笑,泪水几乎迸出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再不看雷绍衡,缓缓抬脚跟上王珊,隐隐上扬的唇角终于慢慢僵化。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数着脚下的阶梯,一共四十五级。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直数着,没有阶梯了,还在默数着。
直到,终于被人扶着躺在那张特殊的床上。
她慢慢闭上眼睛,眼角有清泪一滴,瞬间滑落,快速湮没在她的鬓角。
她终于又笑了,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护士看到她在微笑,狐疑地走近探望。
又见她双眼泛着泪光,护士急忙宽慰道,“您不用担心,打了麻醉后一点儿都不疼的,您睡一下,很快就好了。”
医生也准备妥当,将医疗器械推到近前,消毒洁净了手后道,“雷夫人,将双脚打开就好。”
蔚海蓝没有动,她忽然想到了袁圆。她是否也曾如她一样,以这样的姿势躺在这样一张床上,等待着冰冷的器械穿透自己的身体,将她身体里的骨血生生的搅碎,那样的冰冷和痛楚,在身体里会如何滋生侵蚀。
她蓦地张开眼,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护士忙端了水将她扶起来,“您真的不用担心,绝不会疼的。”
身体不会疼,那么,心呢?
蔚海蓝直直看着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站在面前的看不出年纪容貌的女医生,她坚决说道,“我没有怀孕。”
“雷夫人,您的情况雷先生已经跟我们说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帮你做检查,好吗?”
蔚海蓝懒散的笑了一下,脸色渐渐平静,眼里带着眸中湿乎乎的寒凉,她说话,仍是只有一句,“我没有怀孕。”
医生与护士有些诧异的对视了一眼,未免出什么意外,那医生还是让护士推来了B超机,先给她做检查。
王珊将蔚海蓝带到房间后便下来了,她侧头看着不远处的雷绍衡,他眼神疲惫,有瞬间苍老的错觉。
王珊轻叹口气,终究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立于一旁,而目光却还不时地移向他等待他开口。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听见雷绍衡在叫她,极轻极浅的声音。
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