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的功夫,谢嫮的房间里就围满了人。她的四肢还是有些僵硬,直到现在才惊觉发生了什么事。
稳婆李妈她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李妈第一个先爬上谢嫮的床,给她检查了一下,然后说道:
“的确是发动了,羊水已经破了一些,得快点把夫人送去产房才行。”
随着李妈一声令下,大家开始运作起来,而谢嫮此时也开始感觉到腹中有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捂着肚子叫了起来,一阵阵的抽痛起来,原来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坠涨,她还以为自己晚上吃多了,肚子涨呢,可是现在一阵阵的抽痛,比那坠涨的感觉可是要强烈许多了。
疼了几下之后,又停一会儿,然后谢嫮被抬到了主院东上首的产房内,背靠着软软的床垫,谢嫮还觉得好了些,可是没一会儿的功夫,肚子就又开始抽痛,比先前那一拨还要难受,直到后来,谢嫮已经不能看清楚周围行走的都是些什么人,甚至不知道她们都在干什么。
脑海里只听得见李妈的声音:“夫人,宫口开了,咱们生吧。你听我的话,吸一口气,用力!”
谢嫮只觉得有一种裂骨之痛侵袭而来,疼的她不禁大哭起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痛苦的感觉,就是上一世她被李臻打破头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疼痛过,下面就像是有一把刀正在将她活生生的劈开一般。
谢嫮不知道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下身的被褥早就湿了换过一条又一条,李妈给她喂了好几回参汤,又在她旁边安慰她,鼓励她,可是,谢嫮就是提不起半点力气了。
呜呜咽咽的喊着:“夫君……夫君……主子,主子……”
就在谢嫮觉得自己连眼泪都疼的流不出来的时候,一张担忧的脸突然探了进来,李妈和其他几个稳婆都在喊:
“哎哟,相公快出去,产房不吉利。”
“快些出去吧。”
嘈杂的声音湮没在谢嫮的耳中,她本能的对那个人伸出了汗湿的手,像是握着最后一根稻草般,沈翕也是急得满头大汗,手心里也是汗湿不已,谢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上一世,他就是面对再棘手的国事,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曾经那样尊贵的人,如今是她的夫君。也许这一回,就是她交代的时候了。老天给了她这个机遇,让她霸占了主子这么长时间,她满足了,只是可怜了她腹中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儿……意识渐渐飘渺起来,耳中听见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远……
“阿瞳。用力啊!我在这里。不要怕,我在这里,你不要睡!我和孩子都在等你!阿瞳……”
沈翕来了之后,见谢嫮满身汗湿,乌黑的头发粘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时,心里就像是被一只铁锤,生生的锤了好几下,心脏几欲碎裂般。
就像上一回她替他挡箭受了伤,他那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在外头听了好长时间她痛苦的喊叫,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若是这份痛苦能够让他来承担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把阿瞳替换下来。
他的阿瞳,正在替他生孩子,所有人都告诉他,产房不能进,可是,他的阿瞳正在替他生孩子,正在喊他,他又如何能够不进来呢。
谢嫮几欲飘渺的神智在听见‘孩子’的时候,突然就清醒过来了,是啊,她还有孩子,她正在生孩子。生的是夫君的孩子,生的是主子的孩子……
上一世,主子没有孩子,他一生过的太苦了。这辈子,老天给了她机会,陪在他身边,她怎么能因为生孩子而离开他,这样的话,不是又要让他痛苦一辈子了吗?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孩子……她可怜的主子,今后该怎么过呀。
谢嫮的魂魄似乎经历了很多地方,一会儿是昏暗的房间,一个孩子满身是伤蜷缩在角落;一会儿耳中又听见女人的呻、吟喊叫;一会儿又看见一个孩子一脸仓皇的抛在雷雨交加的走廊上,身后有个人在追着他打……
那个孩子是谁?
直到一道闪电划过,那孩子后背上一个红色的凤凰胎记映入了谢嫮的眼帘,让她猛地就睁开了双眼,瞪着上方的承尘,半晌没缓过气来。
李妈急躁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醒了醒了,夫人醒了。快,快给夫人喂参汤,热水呢,拿热水来。”
“阿瞳,阿瞳。你看看我,你转头看看我,是我,你转头看看我呀。”就在先前谢嫮的气息似乎都没有了,沈翕疯了似的给她度气,终于让她又回过神来。
谢嫮随着耳中听见的声音转过了脑袋,看见了一脸焦急的沈翕。
他曾经的从容,曾经的淡定,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他的眼里只有这个脸色苍白如纸,眼珠子不住翻动的女人。谢嫮在他的双眸倒影中似乎看见了自己如今的凄惨模样。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让谢嫮大叫一声,用一把刀,将自己从内而外劈成了两半,可是身边却传来一阵欢呼:
“出来了,出来了。头出来了……”
紧接着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谢嫮只觉得下腹的肚肠似乎都被掏空了出去,她捏着沈翕的手指几乎掐到他的肉里去了,沈翕也无所觉,甚至希望她此刻能多掐自己几下,就算是好把他的手掐废了也没什么。
孩子终于是下来了。
竹情立刻用棉布过来,李妈抓着孩子两只青色的小脚,将他倒着抓起,在他同样青色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孩子立刻就发出了哭声,先是嘤嘤啼哭,再后来就是放生大哭了,声音中气足的很。
沈翕听见孩子的哭声,才终于放下了心。手里却还是未曾松开谢嫮,见她整个人都虚脱在汗水里,也顾不得什么,凑上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