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史鼐、史鼎夫妇四人一起上贾府,为的便是能将史湘云和宝玉的婚事给定下来,这样他们才好放放心心地离开京城,省的别人再戳他们的脊梁骨,说是他们苛待了这无父无母的孤女!
对于史家的上门,史家提及的这些事情,贾府众人可没有那么多的心里准备。
对于贾母来说,自从黛玉被当今封为了郡主之后,贾母对于宝玉未来媳妇儿的要求就提高了许多,之前她瞧不上老二媳妇娘家妹子的薛宝钗,所以才会三不五时地将史湘云这个娘家侄女儿给接到府上来,为的便是推出来让她和薛宝钗打打擂台。
可惜的是,后来薛家因为薛蟠一事,败完了家产之后离开了京城,这对于贾母来说,着实是一件好事儿。所以她觉得自己的宝玉将来纵然娶不得公主,郡主的,可至少也应该是个重臣之女,这样宝玉的仕途上才能有提携,他才能早日地担起贾府的担子。
纵然如今贾琏在工部顶替了贾政的职务,干的也是有声有色的,时常地便会受到上司,受到皇帝的嘉奖,可在贾母的心中,终究自己疼爱了十多年的宝玉才是那个有出息的孩子,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眼光有误,不能接受自己看错了人这样的后果。
所以如今的贾母心中明镜儿似的,可还是死撑着不丢开。
贾母可从没有想过要将史湘云聘为孙媳妇儿。
之前说是黛玉那丫头的脾气秉性不大好,身子也不大好,所以不知道与子嗣上是否有碍。
可是湘云又好到哪儿去了?
作为遗腹子的湘云甚至连娘家都没有,将来别说是助力了,不给贾府,不给宝玉添麻烦就不错了。
再者说了,湘云那样的性子,难道真的能给宝玉做贤内助吗?
只怕是宝玉见天地哄着她了吧。
可是在听到湘云在给宝玉做鞋子,湘云给了黛玉没脸时,贾府众人简直要疯了!
“老二媳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对于史鼐夫人和邢夫人众口一词地称赞黛玉和她女婿是好孩子之类的,贾母压根儿就不接话,直接地问道。
自从宝玉的院子里爆出了那等丑事儿之后,弄走了袭人,撵了晴雯之后,宝玉的院子就一直都在王夫人的掌控之下,这会子贾母问她,倒也没错。
“这,老太太,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宝玉的鞋子这些东西都是他院子里的人在做的,您也知道宝玉挑剔,并不用针线上的活计。要不然传了麝月过来问罢。”
王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而且麝月和袭人可不同,她是真老实的,王夫人是考察了这许多人之后,这才提拔了麝月上来。
她可并不知道,麝月不过是第二个袭人罢了,不过到目前为止,麝月还没有袭人那样的胆子,敢勾着宝玉去尝试那些有的没的。
这针线活儿做不完,可不就得央求外人吗?
史家大姑娘便成为了最好的人选,麝月只要略微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来,史大姑娘那样仁义,那样仗义之人便会主动地将事情给揽上身去了。
所以此刻,麝月为了推脱主子们的责罚,将自己给推脱了干干净净。
纵然和史大姑娘对峙她也不惧,本来就不是自己勉强史大姑娘的,是她自己主动开口的,所以麝月一脸的坦荡,丝毫都没有为难之色,甚至还补刀道,
“史大姑娘也说,家里的针线时常要忙到三更半夜的,所以这双鞋子她只能慢慢做,做的慢了些,可活计保证鲜亮,奴婢实在是推辞不过,生怕史大姑娘再说什么我瞧她不起这样那样的话,我不过是个奴婢,哪里敢瞧不上史大姑娘的手艺了,所以就只能让史大姑娘受累了!”
这话说的简直太漂亮了!
王夫人对于自己将麝月提拔上来简直再满意不过了,这丫头,果然不是袭人那样藏奸的,是个好丫头!
王夫人决定回去之后就给麝月涨了月例银子,让她日后一直地跟着宝玉,伺候宝玉!
自己的珠儿那个时候还有两个丫头伺候的,现在宝玉只有一个,已经很是委屈宝玉了。
不过想想之前太医的叮嘱,所以王夫人还是放下了再提拔一个丫头的心思。
史鼐史鼎夫人听着贾府主仆的一唱一和,简直要气死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讥讽他们史家的姑娘恬不知耻,上赶着人家贾府的爷们儿了,是不是?
想想自家的闺女,史家的两位夫人对视一眼,咬咬牙。
不管了,反正史湘云就是贾府的肉了,不管她们是烂在锅里还是怎么着,史湘云都要丢在荣国府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勉强府上,这就为湘云丫头说亲,早日嫁出去得了,省的留成仇,我大嫂的嫁妆我们一分也不要,直接地给了湘云丫头做嫁妆,姑妈和表弟妹既然不喜欢湘云,那么日后就别将我们大姑娘当成是枪使,我们丫头实诚,果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没个金的,玉的配的上府上的哥儿!”
“可不是,日后姑妈也少打发了人来接了湘云,省的见天儿地说什么我们亏待了她,没的恶心了谁,要不是二哥二嫂心善,直接将她丢到金陵老宅,被族人生吞了,谁又能说个什么不好来。”
史鼎夫人说话更不好听,她对于史湘云也着实地没有哪么好的耐心,毕竟史湘云爹的爵位不是自家夫君占了,她母亲的嫁妆也是自己挪用了的。
所以史鼎夫人除了恼怒外,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有愧疚之心。
“你……你……”
贾母发现自己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啊,到底这些当晚辈的一个两个地大喇喇地指责自己,打量自己好欺负呢,是不是?
自己的外孙女儿玉儿那般戳了自己心窝子,她本来对于玉儿心中有愧,倒也能体谅,可是这史鼎夫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娘家侄儿媳妇子罢了,竟然也敢这般说。
看着贾母的神色不对劲,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史鼎夫人也没觉得害怕,反倒是对着贾母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姑妈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实在是湘云这个丫头太过了些,谁家的闺阁女儿不是这么过来的?要不是没有人教着,湘云如何会长歪了,总觉得史家人欺负了她?”
这简直就是大喇喇地说贾母调唆坏了史湘云了。
“云丫头我瞧着却是极好的,果然你们不爱她,不管她了,那么日后云丫头就由着我来护着,教着吧,没爹没娘的女孩儿家,将来日子过的只怕也艰难呢!”
贾母突然地改口却是让王夫人愣住了,
“老太太,万万不可!湘云……我的宝玉……”
“你可别觉得我们湘云配不上你的什么宝玉,金玉的,好歹湘云还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呢,可是你们贾府二房又有什么呢?老爷老爷是白身,儿子儿子是白身而已。这国公府如今可不是二老爷当家了。不过是平民之子,能娶到侯府千金,你们不偷笑,不感激,难道还要挑刺儿不成?满京城打听打听,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你们家?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湘云也乐意嫁给宝玉,我们纵然不喜欢湘云,可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跳火坑的!”
又是史鼎夫人这样的一番话出口,贾母和王夫人臊的满脸通红,听着史鼎夫人满口的施舍语气,看着史鼐夫人一脸的理所当然,一副你们站了大便宜还不感恩戴德的样子!
王夫人只觉得自己胸口疼!
至于贾母,她只怕比王夫人更难受,毕竟这不管是史鼐夫人还是伶牙俐齿的史鼎夫人,可都是自己的娘家侄儿媳妇,可都是自己的晚辈!
“是呀,姑妈和表弟妹给我个痛快话吧,要是不同意,那咱们就另外找个人选,要是同意,也痛快儿地换了庚帖,合了八字罢!”
史鼐夫人也不能一直地让弟妹出面当恶人,淡淡地道。
“要我说,这确实是一桩好亲事呢,湘云从小儿就爱跟宝玉玩儿,到现在都爱咬舌子,说什么‘爱哥哥’、‘爱哥哥’地叫着,我可从来没有听过她叫过‘爱姐姐’、‘爱妹妹’、‘爱嫂子的’,而且宝玉之前和云丫头同吃同住,好像听说还用了云丫头盥洗过的水直接洗脸净手的呢。所以说呀,这就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呢。彼此之间又都是知根知底的好亲戚,又何必这样那样的周折呢?”
一旁的邢夫人捂着帕子,丝毫不遮掩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打出神助攻!
史鼐夫人和史鼎夫人觉得今日这位大表嫂说的太好了,她觉得回去之后给大表嫂准备一份厚礼,算是谢谢她今日的帮忙了。
岂不知,她觉得痛快,邢夫人也觉得痛快呢,对于史鼎夫人一口一个“白身”、“平民之子”地叫着,邢夫人心里不知道多痛快呢!
自己被婆婆瞧不上,被老二媳妇儿压制了这么多年,也该时候出一口恶气了!
双方一拍即合,合作愉快,这样无言的默契简直要让邢夫人各种飞扬了!
贾母和王夫人这一刻简直要恨死刑氏了,果然是个不会说话的,她不说话人不会将她当哑巴卖了的。
至于前院儿,贾政的处境似乎也不大好呢,母子、夫妻有同病相怜之感。
面对史鼐、史鼎兄弟的咄咄相逼,贾政这个方正木讷、笨嘴拙舌的除了一脸的羞愤之外,竟是毫无招架之力。
至于一旁的贾赦么,兴致勃勃地端茶看戏便是了。
他只恨不得让人给自己是上个干果碟子之类的,那样的话这场大戏就更加地有滋有味儿了!
只可惜,毕竟这俩表弟都算是实权侯爷,所以贾赦还保留着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只看戏,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