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先前代替他道歉,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让他知道伞下年轻人是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今日太虚观必然要闹出大事,而即便是已经晋入元婴期的他,也不愿意和那个年轻人起纷争,他虽然不惧怕对方,却也不想得罪对方和对方身后那强大无敌的师门。
程清沉思稍许,看着他说道:“明天歧山老道开庐出关。秦杰必然会出现,所以你要盯着他,就算他知道了秦杰的身份,你也不能让他动怒。”
谢承运明白程清担心的是什么,稍一犹豫后便应了下来。
只是在北陵已经有半年时间,他很清楚自己将要辅佐他有怎样的性情,自然知道要让他不动怒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忽然间他想到某种可能,看着程清的脸,强行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听闻剑圣大人的亲弟弟。便是被那人刺瞎了双眼?”
程清的眼神渐趋冰冷,看着谢承运寒声说道:“我知道你对于自幼便享有盛名的你来说,眼看着他如今攀上了人世间的巅峰,把自己远远甩在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是如何痛苦的事情,然而面对这种情况,你或者勤勉增进自己的修为境界,或者干脆放弃与那人比较的心思,别的任何手段,除了让你更加痛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不想想着借剑杀人,不更不要想着借剑阁的剑杀人。因为我剑阁最恨的事情,便是被别人借剑。”
他这里说的是神话集团前任董事长,把唐添的剑借给李峰云,试图挑起剑阁与清梦斋之间的战争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的结局是,李峰云被秦杰一刀斩瞎双眼,隔了数月才被送回剑阁,而剑圣李山画了一把纸剑借给李彤,前任董事长被杀于墨玉神座之上。
谢承运只知道剑圣的弟弟与秦杰曾经在清梦斋侧门处有过震惊沈州的一战,却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着的修行界的秘辛。
他忽然觉得程先生的目光变成了两把最锋利的剑,双眼一阵剧痛,恐惧痛苦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
在秋雨中,秦杰看似虔诚祈祷,实则极为冷酷地威胁了一番瓦山顶的道观祖石像,但他其实很清楚,道观祖早已经死了,真正能够治病的,是瓦山里的歧山老道,所以第二天他带着张楚楚坐着黑色悍马,顺着山道往瓦山里去。
观后的山道依然幽静,道旁的槐树残有湿意,缓平的道面上隐隐可以看到一些车轮留下的痕迹。
秦杰坐在窗边,看着山道上的道道痕迹,眉头微微皱起,心想大会还有数日才会在太虚观前举行,即便各派使团或修行界想要提前讨论荒人南下或冥界入侵的传闻,也应该是在太虚观中,为什么今日会有这么多辆车进入瓦山?
他很自然地想起昨日清晨在太虚观遇到的那位北陵贵人,当时他便已经猜到对方身份,能够让一名剑阁元婴期强者随侍在旁,除了北陵掌门便只能是那位门主儿子,只是这些北陵人入瓦山想做什么?“观海道士再次出现在大槐树下,对着车单掌合什行礼,微笑说道:“我本以为十三师兄会到的更早些。”
秦杰下车回礼,似随意说道:“难道已经有很多人已经到了?”
“正是如此。”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观海微微一怔,这才知道秦杰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老师开庐意味着什么,认真解释道,歧山长老每次开庐时,都会选择一位有缘之人,解答对方心中的困惑,或是帮助那人指明人生的某个方向。
道观宗大师点化信徒,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在月轮国便有很多这样的传说,但在世人眼中,歧山老道却不是普通道观宗大师。
而且数十年前,大师数度开庐替有缘人解惑时说的话,事后都被证明变成了现实。
能够如此,似乎证明歧山老道能够预知未来之事,这可比神话集团的天谕神座还要神奇。
甚至有些近乎传说中道观祖有求必应的能耐,自然令得世间百姓为之狂热。
当年太虚观血案之后,歧山老道大概是心伤故友莲世界之恶,又恸于观前那些鲜血,闭庐不出已有多年,今年传闻大师会开庐一日,自然变成了修行界的一椿盛事,那些参加盛会的修行者以及各派的达官贵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进瓦山。
看看自己有没有运气成为大师眼中的有缘人。
秦杰这才知道太虚观长老这五字,对于世间诸人来说还有这样的意义,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候,忽然听着山前太虚观内响起了悠扬的钟声。
晨钟暮鼓,在道观观里乃是常观,不过今日清晨召集早课的钟声早已敲响,不知为何此时会再次响起,他不由微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