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沈月萝厉声喝止。
同时,阿吉反应也够快,在那人还没发出信号之时,伸手用力一掰,彻底废了他的手,“就凭你也敢跟我们耍花样,小子,你真是活腻了,告诉你,爷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沈月萝也冷下了脸,“让他在前面带路,带我们去黑作坊,要是他敢不听话,再废他一只手,只要留着腿还能走路就行!”
“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各位大侠大官饶命啊,”那人突然痛哭出声,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一眼,能把人恶心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孙天策马上前,甩起鞭子,狠狠的一鞭,抽在那人身上,“快到前面带路,少废话!”
那人猛的止了哭声,用黑乎乎的袖子,抹了下脸,乖乖的走在前面带路。
阿吉紧随其后,看着他。
孙天跟沈月萝走在后面,孙天看着那人,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走三步,就得回头看一眼,便对沈月萝道:“这个人不可信,等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将他打晕,我们自己找过去!”
沈月萝点头,“这人狡猾的很,好像很擅长演戏,沈奎将他弄来看守大门,就是为了防止不相干的人,踏进他的黑作坊,你闻见臭味没,应该不远了。”
离岔路口越远,这股子臭就味就越浓。
一路走来,两边的水沟,流的都黑呼呼的污水,树叶都枯死了,连只鸟都没有。
孙天心中也有震惊。
沈奎有黑作坊的事,主子是知道的,但从他们探查到的消息来看,规模并不大,污染也不严重,也就是一些病死猪。
孙天忽然想起,当时他们的探查是在冬天,天寒地冻,那些病死猪,都被冻成了冰,自然不会有异味。
现在天气热了,臭味什么的,全都冒出来了。
前面又行到一处岔路,那人忽然不走了,背对着沈月萝三人,眼珠子转的飞快。
沈月萝对阿吉使了个眼色,阿吉提起内力,隔空扔出一枚石子,在那人想逃跑前,封了他的穴道,一脚将他踹进路边的草丛里。
眼前的路,虽然是岔路,但死猪的气味太明显了,根本不用分辩。
为了不打草惊蛇,三人将马栓在一个隐蔽处,悄无声自的潜了进去。
幸好他们是潜入的,否则这会一定被人围攻了。
沈奎为了黑作读,可是养了一大帮的打手,其中还有几个武功高强的。
三人趴在外围,已经没法再进入了,因为这味道实在是太臭了,只能潜在外面察看。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作坊的木门被推开,两个人穿着黑色工作服的人,脚步踉跄的走出来,一到外面,摘下蒙面的黑纱,就开始呕吐。
沈月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别过脸去,“等他们吐完了,再告诉我情况!”
阿吉点点头,过了片刻,他忽然戳了下沈月萝,“主子,你快看,那个人是谁?好像是个有身份的。”
沈月萝转过头来,寻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作坊的大门处,站着一个穿着不俗,长相不俗,气质也不俗的男人,不是唐立,还能是谁!
“他是唐立,沈府的大官家,行了,咱们可以走了,回去之后,孙天,你派人去通县衙大人,最好多带点人手过来,务必要将他们一举拿下,哎呀不行,夜长梦多,你现在就去,我跟阿吉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着,等你们的人马一到,我们一起行动,先端了他的老巢,我再去在县衙告他一状,把事情闹大!”
沈月萝已经等不得,要将沈奎那个老狐狸绳之以法。
但是她也明白,光是端了黑作坊,还不至于动摇沈奎的根基。
他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撇清关系,比如下面这位唐总管,不就是个很好的人选吗?
所以,她一定得将事情闹大,闹到无法收场,非得把沈奎牵扯进去不可。
“这恐怕不行,不如让老二去,我在这里保护你,”孙天不放心把她一人留这,他的任务就是沈月萝。这里是沈奎的老窝,万一有什么变故,以沈奎那个老狐狸的狠心程度,杀她灭口,实在是太有可能了。
阿吉拼命的摇头,“我又不是本地人,哪认得什么县衙,还是你去吧!”
沈月萝不耐烦的催促,“行了,都别磨叽,孙天,就你去,你快去快回,我们待这儿不动,不会有麻烦的,快点啊!”孙天几乎是被沈月萝推着走的。
等到孙天离开,沈月萝又跟阿吉趴回了原地。
这人哪,计划的再好,也没法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的事。
就比如,此时此刻,沈月萝以为她会安安静静的趴在那儿,等着孙天带来缓兵,可谁想到,才过了一刻钟不到。
那扇大门里,又跑出来一个人,提着裤子,一脸急不可耐。
沈月萝跟阿吉心里都清楚,这人是要方便。
心里祈祷着,他可千万别走过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人犹犹豫豫,左顾右盼,一路捂着裆部,一路竟真朝他们走了过来。
其实也不怪那人会注意这个绝佳的天然茅厕。因为沈月萝他们趴的地方,正好是个高处,要是站在高度的边缘,解了裤子,往下放水,居高临下的感觉,那叫一个爽。
那人兴冲冲的爬上来,就要动手解裤子。
沈月萝心里一阵恶心,还没多想呢,眼前就黑了。
阿吉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得已,带着她在原地翻滚,想避开那人,结果身体压到树枝,只听喀嚓一声脆响。
“谁在那里?”那人裤子刚拉下来,尿还在肚子里憋着,听见动静,吓的也不敢尿了。
这人是个大嗓门,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呢,便已将附近的打手引了过来。
阿吉一看,避我可避,猛的将沈月萝推到身后,“你躲着,我去引开他们!”
沈月萝也不是个莽撞的,想了想,道:“这样,我在前面,我在后面,我帮你暗算!”
她带了弹弓,怀里还装着满满的石头,应该能对付一阵。
眼看那一群人已经冲上来,阿吉也没时间再跟她争论,只得同意,“那你自己小心!”说完,便挥着剑冲了上去。
提裤子那人,就是个做工的,不会武功,猛的见到个壮汉挥剑要杀自己,吓的连滚带爬就要往后跑。
哪知裤子没提住,掉了下来,他被自己绊倒了,从坡上一路朝下滚。
中途撞到要冲上来的人,摔成一片。
沈月萝瞅准机会,握住弹弓,对准离阿吉最近的一个人,猛的弹出石子。
那石子,不偏不倚,正中那人的眼睛。
阿吉手起刀落,那人还没来得及惨叫,人便倒了下去。
到了这种时候,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你不杀他,他就会提着刀,把你砍死。
反正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
在自己死跟敌人死之间,沈月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解决了冲上来的几个。
当后面的人看见举着弹弓的沈月萝时,立刻改变的了战术。
几人专攻阿吉,另外几人,朝着沈月萝扑去。
同时,并未离开的唐立,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观战。
他认得沈月萝,同时也惊讶她的突然出现。
此地位置极其隐蔽,他不相信这丫头是迷路无意中闯进来的,所以,她不能留。
“你们几个也去帮忙!”他又招呼其他人,一起蜂拥而上,将沈月萝跟阿吉围在中间。
沈月萝昨儿胳膊受的伤,还没完全好,挥动短剑略显吃力。
所以撑了一会,她就有些支撑不住,感觉伤口也裂开了。
阿吉打的倒是没什么压力,但因为担心她,时不时要过来救她一把,于是渐渐的就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从后方冲上来的两个人,瞅准空隙,朝着沈月萝的后心刺去。
沈月萝只感觉后背一阵阴冷,她下意识的蹲下身,险险的避过这一剑。
可另一人也看准了机会,在她蹲下身的同时,抬脚便踢了过去。
阿吉因为在前方护着她,没办法救她,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以无比迅猛的势头,冲了过来,不用任何兵器,双掌齐出,只听见刀剑相撞的声音,那两人竟被震的飞了出去。
阿吉眼前一亮,张嘴就要喊他,被那人一个冷眼制止。
沈月萝爬起来,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大口喘着气,“多谢大侠出手相救!”
那人神色清冷,并不理他,整张脸,因为披头散发,下巴上都被胡子包围了,几乎看不见脸,所以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他不说话,双手却不闲着。
跟阿吉两人配合相当默契,他赤手空拳,阿吉挥剑,两人一路杀进黑作坊。
沈月萝也跟着冲了下去,本来还想进里面瞧瞧的,可是站在大门处,透着缝隙,看见里面遍地堆着的死猪,她根本挪不了半步。
最后实在受不了,便让阿吉进去察看情况,她跑一边狂吐去了。
唐立想跑来着,眼看沈月萝带着两个人冲过来,他情急之下,躲到一处犄角旮旯。
好巧不巧,沈月萝呕吐的地方,正是这处犄角旮旯。
于是乎,唐立被沈月萝像拎麻袋似的,拎了回来。
沈月萝寻了个上风口,找了个大石块坐着。阿吉从里面出来,带着那个满脸胡子的老汉。的确是老汉,至少在沈月萝看来,他就是个老汉,满脸胡子,那不是老汉是什么。
阿吉走过来,顺脚将唐立踹跪在地上,恶狠狠的骂道:“你们真是丧心病狂,那些猪肉都臭成什么样了,你们居然还敢拿出去卖给饭馆酒楼,这不是害人吗?”在他呵斥唐立的时候,大胡子老汉就蹲在一旁,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立长的其实还凑合,属于不突出,但也不难看型的。
当日在曲家,他站在沈奎身后,怎么看都感觉不起眼。
但就是这样一个男子,能在沈奎这个老狐狸身边,深得他的信任,连黑作坊的事,都能交给他,说明唐立也不是一般人。
沈月萝静静的看着唐立,语气严肃的道:“唐总管,其他的事,我不想问你,一切都交给上面去审问,我只问你,如果沈奎让你去做挡箭牌,你是不是也心甘情愿?”
唐立头垂的很低,似是难以开口,但最终还是点头,“大小姐不必再问,一切都是小人自作主张,跟老爷没关系,要见官还是要判罪,都有小人承担,大小姐莫要因憎恨老爷,便把罪名强加到老爷头上,其实……其实老爷还是很关心大小姐的!”
“哈……哈……哈!”沈月萝仰天冷笑了三声,“这真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烂的一个笑话,沈奎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说这些话毫无意义,你的扛罪名在,也毫无意义,我相信黑作坊的事情,都由你管着,但你跟沈奎之间,一定要账本往来,我只要你交出这些东西,或许可以保你无事!”
“没有事的,大小姐莫要胡乱猜测,”唐立抬起头,一双淡然无波的眼睛笔直的看向沈月萝。
“没有吗?那好,既然我给你一条路你不走,那你就等着跟沈奎一起坐牢去吧,实话告诉你,端了这里,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才是惊天动地,哈哈!”沈月萝心中畅快,笑的格外猖狂。
惹的阿吉跟大胡子很想捂耳朵,躲开她的魔音攻击。
唐立惊悚的看着她笑,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好像从来没看清过沈月萝。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孙天带着人回来了。
见到遍地的尸体,他惊呆了。才离开一会的功夫,这女子就非得出点状况不可吗?
看着沈月萝得意洋洋的小样,有些话都滚到嘴边了,他却没敢说。
赶来的衙役,为难的看着这个到处是死尸跟死猪的地方,“大人,该怎么办?”
随行的总捕头,居然就是上次跟沈月萝打交道的马崇。
“呃……”
沈月萝抢他一步,说道:“还能怎么办,死猪的尸体,能烧的烧,不能烧的理,还是别埋了,埋深了会污染水,万一让下流的百姓喝了,会得瘟疫,你们多去砍此树枝,放把火,把这里烧的干干净净,至于这些尸体,毕竟都是爹生娘养,但是天气热,一来一回的运送不方便,让唐总管去辩认,写下他们的名字跟家庭住址,在附近找个义庄安放他们的尸身,再让人定做棺材,钱全由沈府出,唐总管,我这样安排,你没有意见吧?”
唐立眼神事着深意的看着她,轻微的点了点头,“一切但凭大小姐做主!”
一旁的马彪不乐意了,粗声粗气的伸手指着沈月萝,“哎,你凭什么做主,这里我兄弟才是总捕头,一切都得听他的安排,是不是兄弟?”
马崇可比他懂得看清形势,“呵呵……沈小姐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照她的意思办吧!”
“兄弟,你!”马彪瞪着一双驴眼,不明所以的瞪着马崇。
“你别说话,以后再跟你解释,”马崇小声制止他再嚷嚷。
沈月萝挑了下眉,俨然对马崇很满意,“你很有前途!”
马崇心里乐坏了,看来他装宝押对了。
十几个衙役一起上,动作起来倒是快。
有这么多人做证,也不怕沈奎不认账。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沈月萝扣留了两个工人,还留了一点臭猪肉,找了个马车装上,今天一并拖去衙门。
时间不等人,再等一天,猪肉更臭,到时沈奎就得编造理由,岂图逃脱罪名了。
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还没等沈月萝以身犯险,用自己去做诱饵呢!
永安城中竟然爆发了大规模的食物中毒,来势汹汹,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