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骂了一通后,骂得口干舌躁,喝了口茶水又继续开骂:“我知道你的心结,都是些陈芝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张家的二媳妇,人家也是死了定婚夫再嫁到张家的,也没见那家张家二爷嫌弃呀?还有那朱家的媳妇,人家还是寡妇再嫁呢,不也同样嫁了人?为什么别人忍得,你就忍不得?全天下就你自己高贵。凌氏虽然有些污点,但并非致命的,为什么你就要这么死倔呢?多大点的事,值得你这么置气?”
“你这样的想法并不为过,可凡事也不能太过了。身为男人,心胸要放宽些才是。如今凌氏也知道她自己有过错,所以不敢在你面前硬挺。这时候你就要表现出大度的一面,对她以往的事不予计较才是。相信她在愧疚之下,肯定会更加对你好的。反正不管如何,你都不会吃亏的,是不?”
“退一万步来讲,你就算不喜欢凌氏,但也不能这般冷落人家呀?要知道,凌家那小子,对这个嫡姐还是颇难护的。凌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呀。”
陈氏叹了口气,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凌家小子年纪轻轻,却是交游广阔,京里三教九流的人物都交上了。又深得帝后喜欢,甚至还亲自赐了婚。放眼各大世家子弟,有哪个伯爵子弟,有他这般能耐,能让帝后疼若子侄?”
“如今,凌家又与张阁老成了姻亲,将来在朝堂,在军中,都有广阔的前景。凌家堂兄,也是个人物,你别倔着这身脾气了。虽说如今你也有不错的成就,和不算低的官位,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太子登了基,那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凌家人与太子走得这般近,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这时候,你就更该与凌家交好才是,还犟着这身脾气,对你又有何好处?唉,你一向聪明,怎么非要这上头犯糊涂呢?”
“你也别怨娘势利。咱们叶家,虽然是风光,可古人就说过,居安当思危。君子之恩五世而斩,虽说咱们的候爵之位乃是世袭,但朝代更替之下,再过个三五十年,若不思进取,迟早会被淘汰。想要咱们叶家世代传承下去。除了自身努力外,联姻便是最好的捷径。娘给你聘娶的凌氏,一来是瞧中凌家清贵的门户,二来这凌氏能生养,算命的也说她有旺夫相。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夫妻不和,邻里也敢欺。如今你这般冷落她,倒让你那些姨娘一个个也不安份了。你自小也是受着嫡庶规矩教导长大的,难道还不明白妻妾不分的后果?”
“凌氏是有些污点,但也并非致命的。是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但凡是人,没有不往高处走的。那王家公子已经死了,你还要人家怎么的?为那人守身?就算凌氏肯,凌家人也不会肯的。凌氏可是凌家唯一的嫡女,疼得跟命根似的,怎会舍得自己的闺女还未出嫁就要替夫守节?这不明白着召告世人,我家闺女是克夫的?站在凌夫人的立场,女儿的定婚夫没了,换作是我,也是赶紧封锁消息,等风声过后,再赶紧给女儿另找一门婚事。儿呀,你什么都好,就爱钻牛角尖。不说凌家今日如何,单说你因着这点子理由就冷落凌氏至今,也足够了。再这样下去,不说内宅大乱,若是让御史知道了,参你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你的世子之位也就难保了。你可想过京里那些就因为这个罪名被虢去爵位的有多少个?”
母亲说的,他都懂,全都明白。
凌氏虽有过错,但并非致命的,人生在世,又有哪个是真正完美无缺的?他对凌氏确实要求太高了。
可是,有一句话母亲肯定不会明白,爱之深,责之切。
他是那么的喜欢凌芸,可是,到头来,她却这般伤害他。
张氏跪在地上,跪得膝盖冰凉生痛,嗓子也哭哑了,见叶恒仍是不为所动,心里也凉了半截,“爷……爷……,您要给婢妾作主呀。婢妾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旁跪着的婆子们在心里撇唇,很是不屑。
刚开始这张姨娘何其柔弱无辜,口口声声暗指少夫人不容她,仗着娘家兄弟撑腰人就抖了起来,要对她喊打喊杀。而如今,又给改口了,总算承认自己的错误了。还不是见爷们不再理会自己,心里真正发了怵。
这些婆子自认自己虽然没见过世面,但吃过的盐巴也比张氏多哪儿去了。这女人真的太不知所谓了,她以为有爷们的宠爱就能高枕无忧?真的太天真了。
说实话,这世上,其实最不靠谱的就是爷们的宠爱了。偏这些自以为是的女人总爱仗着几分姿色,把所有的宝都押在爷们身上,真真是蠢不可及。
望着哭得梨花带泪一脸鼻涕痛哭哀绝的张氏,叶恒犹自在想,这张氏先前是那么的跋扈嚣张,如今倏关生死存亡之际,也是这般的低声下气,匍匐于自己脚下,卑微地求着自己。
如果是凌芸,估计不会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