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小樱眨了眨眼:“你是谁?”
小樱慢悠悠地弯起唇角,容颜隐在暗处的缘故,只让人看见几颗洁白的牙齿:“我是小樱啊。”
玄小樱困惑地“嗯”了一声:“你也是小樱?”
小樱笑意逐渐扩大,抚摸着怀中的布偶,像抚摸着一个心爱的宠物:“什么叫我也是?难道你也是?你叫小莲,不是吗?”
玄小樱懵懂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但又似乎不大明白,大家是把她认错了,才会叫她小樱的吗?这里明明也有一个小樱呢。
小樱含笑看着她,笑意淡到几乎难以捕捉:“小莲,你看这个布偶可爱吗?”
玄小樱看向她怀中的布偶,布偶穿着蓝色裙衫,脑袋很大,肤色很白,圆溜溜的眼睛……好像不是很可爱,她不喜欢。
玄小樱摇头。
小樱笑道:“这是按照你的样子做的哦,你怎么能说自己不可爱呢?”
玄小樱瞪大了眸子。
小樱慢慢走上前,将布偶递到她手边:“要抱抱它吗?”
玄小樱再次摇头。
小樱将布偶往玄小樱的怀里送了几分:“抱抱吧,它很可爱的,你瞧,你不抱它,它都伤心了。你听,它哭了,哭得好伤心……”
玄小樱看着那明明漂亮,却让人感觉狰狞的布偶,瑟缩了一下,朝床内退了几步,摸上农妇的胳膊,就要把农妇拍醒。
这时,门外响起了碧清十分轻柔的声音:“小樱,你在里边吗?”
小樱甜甜一笑,转头看向来到门口的碧清,轻声道:“碧清姐姐,我在跟妹妹玩布偶。”
碧清尴尬地张了张嘴,怕吵醒农妇,轻手轻脚地走到二人身边,蹲下身,抱住小樱道:“嘘,妹妹要睡觉了,我们别吵妹妹,明天再找妹妹玩。”
小樱莞尔一笑:“好呀。”
碧清将小樱抱到了王妃房间,王妃还没睡,女儿失而复得,她像做梦一样,到现在都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生怕自己一睡,这个梦就醒了,女儿又不见了。
太过沉迷的缘故,她竟然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小樱,或许现在,她应该叫她香梨了。今天一整天都在抱女儿,连香梨是怎么跟着大队伍回的王府她都不知道,好像从没这样忽视过那孩子,也不知那孩子心里会不会很难过。
“王妃。”碧清推了门进来。
小樱跳下地,抱着布偶扑进王妃怀里,含了一丝委屈地唤道:“母妃!”
泪珠子在眼眶打转,险些就要掉下来。
王妃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办的什么事儿?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自己居然把她给忘了。
“乖乖。”王妃将她抱到腿上,不比抱女儿来的惬意和感动,但到底是疼了三年的孩子,眼下又如此忽略了她一番,心中,多少也有些愧疚,“又做恶梦了吗?”
“没有。”小樱摇了摇头,泪汪汪地说道,“我想母妃了。”
“今天是母妃不好,母妃……母妃……”王妃想找些什么话来解释,却发现根本解释不明白。
小樱哽咽道:“母妃是不是不要我了?有了小妹妹,就不要我了?”
“呃……”王妃的面色白了白,讪讪说道,“怎么会呢?香……小……”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孩子了,想叫香梨,又怕她追问怎么给她改了名;想叫小樱,又觉得那名字如今只能属于女儿……纠结了半天,才说道,“你想多了,母妃要妹妹,也会要你的。”
小樱渐渐止住了抽泣:“真的吗?”
“嗯,真的。”王妃点点头,心中掠过一丝很奇怪的情绪,好像自己不该答应得如此爽快一般,可只要一想到农妇那么珍爱她的玄小樱,她又觉得,自己也可以对香梨好一些,她始终相信玄小樱能遇到一个疼爱的她的养母,是因为自己也给香梨做了一个好养母,冥冥之中,善因有善缘。
小樱又一脸天真地问道:“妹妹为什么一直住在乡下呢?不跟我们住一起。”
“这……”王妃想了想,不好告诉她其中的内幕,毕竟这牵扯到孩子的身世,她不愿伤了这孩子的心,“妹妹、妹妹以前走丢过,现在找回来了。妹妹吃了很多苦,你以后要对妹妹好,知道吗?”
小樱认真地嗯了一声:“我知道的,母妃,我会很疼妹妹的,像疼小白那样!”
王妃微微地笑了,抱紧她,望向对面的窗子,思绪飘到玄小樱的屋内,不知那孩子睡着了没、踢被子了没、做梦了没……
翌日,天还没亮,王妃便起床了,一看丈夫,发现他正在浴室刮胡子,暗暗惊了一把,他不是个爱留长胡子的人,却也不会刮得特别勤快,明明前天才刮过,按照惯例,得再等个三五天呢。
很快,王妃想到了女儿说他的胡子扎得她好疼。
所以,是为了女儿不嫌弃他?
王妃掩面笑了。
不多时,宁玥和玄胤也到了,这俩人比王妃王爷还起得早,一整晚都在担心玄小樱第一天入府,会不会睡得不习惯。谁料,等他们到了文芳院门口,才发现玄昭和孙瑶也来了。
这个点,是玄家兄弟晨练的点,偏这俩人都跷了“课”,跑来看妹妹。
玄昭以为玄胤不会来的,所以自己来了也没事,不会被发现。
玄胤以为玄昭不会来,女眷们又不会多嘴多舌,也不会被发现。
结果——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清清嗓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没事人似的进去了。
反正,你不说我,我不说你,就好了。
然而,等他们进入上房,看到本该在军营操练的父王时,一个,不,两个趔趄,险些摔了。
他们第一反应时,糟糕,被父王抓包了,回头又要被罚跑一百里了。
可是,当他们看清父王干干净净、没有胡子的脸以及父王眼底虽极力掩饰却仍被他们给捕捉到的一丝极淡的羞赧时,心中,又掠过了另一种十分大胆的猜测。
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如果他们记得没错,整整二十年,不论在北城,还是在京城,父王都从没错过一次军营的操练,父王说,玄家军正是因为有这种铁的纪律,才铸就了钢铁一般的士气,他当初,连大婚都没休息过的。那么今天——
“咳咳。”中山王清了清嗓子,“你们也来啦?没吃早饭吧,坐。”
没骂他们?
也是,父王自己都违纪了,哪里好意思去骂别人?
兄弟俩忍住窃笑,拉着各自的妻子在餐桌旁坐好。
父子三人面上一派坦然,心里,却把各自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是为什么来的,宁玥与孙瑶心知肚明,不免觉着好笑,都是成过家的爷们儿了,居然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小樱怎么还不来?”玄胤嘀咕了一句。
走到门口的小樱,脚步就是一顿,灿灿地扬起笑容道:“胤哥哥在说吗?我来啦!”
她笑眯眯地行至玄胤跟前,抱住了玄胤的胳膊。
玄胤的神色登时一僵,突然意识到,家里有两个小樱了。
玄小樱在房里换裤子,她昨晚尿床了。
这是从三岁开始到现在,从未发生过的事。
三岁前,农妇每晚醒来一次,给她把尿,三岁后,她慢慢学会了自己下床上厕所,农妇便能一夜好眠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