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抚远公主的身子调理起来比较麻烦,吕医女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公主府,弄得回春堂的生意有些忙不过来,宁玥无法继续闷在王府做米虫。这一日,玄胤去了军营,宁玥便去了回春堂。
东堂的柜台前,一名中年妇人正在与掌柜结算这几日的药钱,黎掌柜敲完算盘,温和一笑,说道:“夫人,一共是一百二十一两,您当初押了二百两,还需退还您七十九两,您是要银票还是要银子?”
妇人想了想:“就银子吧,我懒得跑到钱庄去兑。”
“好的。”黎掌柜从抽屉里点了七十九两银子给她,同时附上一张清单,“这是您各项花销的明细,您可以看看。然后我们所有药材用具和人工都是明码标价的,在走廊里,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比对一下。”
妇人拿着单子,微微地笑了:“你们想的真周到,不用核对了,我相信你们。”
黎掌柜露出了一抹自豪的笑。回春堂的收费比其他药房高,同样的药材,他们也卖的比别人贵,但他们生意就是好,不为别的,就为他们从不看人收费。有的药房喜欢宰人,外地人、不懂行情的人、病急乱投医的人,那是一宰一个准儿!回春堂则是将价目表清清楚楚地贴在了墙上,清单也明明白白地送到病患或其家属的手上,绝不欺客骗客。一开始,还真有许多人站在那边核对,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会质疑他们乱收费了。
妇人收好单子和银两,抱起一旁的小女孩儿。
黎掌柜看了二人一眼,提醒道:“伤口虽是恢复得不错,但不排除复发的可能,大夫提醒你们定期过来复查了吗?”
妇人道:“童大夫说过了,正好,我在京城有个亲戚,我打算去她那儿叨扰几日,等孩子的伤完全好了再回乡下。”
“您慢走。”黎掌柜将二人送到门口。
恰好此时,宁玥迎面走了进来,宁玥与二人微笑着颔了颔首,小女孩儿突然道:“你是那个东家姐姐吗?我上次看到你从楼梯上下来。”
上次?宁玥愣了愣,随即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个小女孩儿,当时童大夫正在查看她伤口,小女孩怕死不怕疼的话令她印象深刻。但,仅仅是那句话而已,小女孩儿与妇人的容貌她全都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我啊?怎么样?都好了吧?”宁玥温和地问。
小女孩儿笑着道:“我好多了!”
妇人不无自豪地说道:“这孩子没别的,就是记人记得快,过目不忘。”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宁玥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发顶。
……
碧水胡同尽头,一间简易的宅院外,崔妈妈左顾右盼,终于,听到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她迎上去,挑开帘子说道:“等了半天,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又迷路迷到乱葬岗去了,正后悔没亲自到回春堂去接你们!”
妇人笑了笑,抱着小女孩儿下车:“叫姑婆婆。”
“姑婆婆。”小女孩儿甜甜地叫了一声。
“真乖!”崔妈妈拿出早准备好的糖果,塞到小女孩儿手上。
“谢谢姑婆婆!”
妇人温声道:“让表姑担心了。”
“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怕你又绕到乱葬岗!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崔妈妈嗔了嗔她,给车夫几个铜板,让车夫去了。妇人忙从荷包里掏出钱,“怎么好让表姑破费?”
崔妈妈将她的钱塞回去:“既然叫我一声表姑,就崩跟我客气!怎么样,闺女儿的病好些了吧?回春堂没错吧?”
妇人含了一丝喜色地说道:“是啊,伤口都长好了,说是再复查三两次便能回乡,真是厉害。”
“那是!也不看是谁介绍的?我能不给你找最好的吗?”崔妈妈领着二人进了门,“就我在的公主府,都是请回春堂的医女给公主接生的呢!回去的事儿不着急,多住几天!等闺女儿病好了,我带你们到京城溜达溜达,可多好玩儿的!”
“多谢表姑。”
“别谢来谢去,午饭我做好了,在桌上,你们自己吃,当自个儿家,别与我客气!我先去老太君那儿了,最近郭家特忙!”
崔妈妈说着,离开了宅子。
……
宁玥在妇科那边打了会儿下手,忙得差不多了才上楼。
小乞丐的凶杀案由于迟迟找不到目击证人,风头慢慢地过了,耿中直回到宁玥身边办事。
宁玥最近在计划改建一个收成不好的庄子,改为种药,她聘请了一些有经验的人,让耿中直送他们过去。
“这是他们的地址,你挨个去接,找个合适的日子出发。”
“是。”耿中直拿着单子下了楼。
回春堂斜对面,一间珠宝店中,司空静在挑选珠宝,司空成陪在一旁。
这家店的珠宝非常漂亮,在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据说他们的设计师傅是一位退休尚宫,将宫里最经典的款式经过改良之后再拿出来卖,生意出奇的好。最近,他们推出了一个紫金系列,火爆得不得了。如此受追捧,价格当然是居高不下的。
司空静随手拿起一支紫罗兰金钗,问侍女道:“这个多少钱?”
侍女答道:“五百两。”
一支镂空的钗,又没多重,居然值五百两银子!
司空静瘪了瘪嘴儿,又拿起一对耳环:“这个呢?”
“六百两。”
比金钗还贵!
司空静又问了几样首饰的价格,几乎在一千两以上,按照她目前的财政情况,根本承担不起,但她又真的很想要——
眼珠子闪了闪,趁侍女转身去招待别人的功夫,她拿起那对耳环放进了荷包里。
瞟了一眼司空成,司空成最近总该走神,是以,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她暗暗地勾了勾唇角,挽住司空成的胳膊走出了珠宝店,刚跨过门槛,听到那名侍女惊呼:“呀!那对紫金耳环不见了!”
老板忙站起身,对着门外喝道:“站住!都给我站住!”
与司空静先后跨出门槛的有好几个客人,听到老板的话纷纷停下脚步,朝店子里望了过来。
司空静定定神,也转过了身来,一脸泰然。
老板看看她们,又看看惊叫的侍女,问:“刚刚先在耳环附近?”
侍女探出手,指了指司空静:“她。”
老板眸光微微一凉:“姑娘,你……”
司空静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我?你想问我是不是偷了你们家耳环吗?拜托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你是……”老板瞧着司空静,觉得眼熟,但客人太多,又一时想不起来。
司空成呵斥道:“我妹妹都不认识!你眼瞎啊?”
很明显,老板也不认识他呀!
司空成怒道:“我大哥是中常侍,你总认得他吧?”
中常侍的名号在整个西凉都如雷贯耳,他出行,街上可以瞬间干净到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点声音,如果对方真是中常侍的弟弟妹妹,自己还真不能轻易得罪,但……万一她真的偷了东西,难道自己就睁只眼闭只眼?
司空静将老板的纠结看在眼里,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以为中常侍的妹妹会偷东西吗?你是在质疑中常侍的家教吗?”
老板忙道:“不敢不敢!”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质疑中常侍大人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