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思考妹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顶着这样的形象,他立马跳下了马车!
就在他跳下马车的一刻,郭玉也发现他了。
郭玉像一只忽而被电到的老鼠,刺溜一下从司空静的牢笼里挣脱了出来!
“哎!想跑?”司空静探手去抓,却被魏捕快扣住肩膀。
魏捕快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一天不闹事就皮痒是不是?怎么?京兆府的牢饭还没吃够啊?”
司空静看看他,再看看急速奔来的郭况,心知大事不妙,赶紧混入人群里溜掉了。
郭况朝郭玉追去。
“妹妹!妹妹!”
他的叫声,像催命的符咒,郭玉一刻也不敢停下,发了狠地狂奔,连脚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你跑什么?给我停下!”郭况急得额头冒汗,平时也没觉得郭玉多么能跑,这会子,竟连他都追不上了。
郭玉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大哥追上,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这副样子被大哥看到!
她是玄王妃,不是村妇!
她拼了命地狂奔,撞翻了卖橘子的摊位,撞到了过马路的老人,撞掉了孩童手中的糖果……
身后,哭声、骂声,砸地声,交错迭起。
郭况忙从怀里拿出银票,快速地给了他们,又快速地追了上去。
郭玉逃到了一家农舍,墙外正好挺着一辆板车,她想也不想地踩着板车翻上墙头,往里一看,却是一个猪圈!
“妹妹!”
“妹妹!”
郭况的声音越来越近,郭玉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牙,跳进了猪圈……
……
容麟走出帐篷后,一夜未归。
晨起,蔺兰芝高高兴兴地来到儿子的帐篷,想问问他和容麟商量得怎么样,究竟要把哪个姑娘聘给容麟,一掀开帘子,却见儿子一个人在穿衣。
“咦?容麟呢?”她纳闷地问。
“出去了。”容卿道。
“一大早就出去了呀?”蔺兰芝困惑地呢喃,“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容卿静静地说道。
蔺兰芝想起容麟平日里的表现,笑了笑,道:“他那么乖,应该不会走远的。”看了看儿子艰难地穿着衣裳,“我来!”
“不用,我自己来。”容卿把蔺兰芝拿在手里的衣角轻轻地抽了出来。
蔺兰芝柔声道:“你腿脚不便,不好穿裤子,以前都是容麟帮你穿的,他不在,娘帮你也一样啊!”
“你们又不可能待在我身边一辈子!我总要自己学会做这些!”
容卿的语气,非常不好。
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她面前发火。
蔺兰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容卿看了她一眼,垂眸道:“对不起。”
蔺兰芝不生气,她只是觉得心疼:“不让我帮你穿衣裳,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想做好一个人过下半辈子的准备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几乎能想象儿子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坐在空旷的院落里,白发苍苍,身边却连一个陪着的人都没有的画面……
他就是这种孤僻的性子!
宁愿一个人老死,也不将就着找个女人过日子。
喉头瞬间被哽住,眼圈发红:“我去找容麟。”
容麟回来了,满身的寒意,俨然在寒风中吹了一整晚。
然而此时的蔺兰芝却并没注意到他的异状,她不敢面对儿子,不敢想象儿子凄凉的下半辈子,流着泪,逃一般地回了自己帐篷。
容麟面色沉沉地走进去,眸光深深地看着容卿。
容卿仿佛没注意到他回来了,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中的裤子,艰难地往腿上套,可不论怎么套,都套不上去。
容麟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裤子。
容卿又夺回来。
他再夺过去,然而霸道地扣住了容卿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将裤子套到了容卿腿上。
这是做了十一年的事,即便闭上眼睛,即便只用一只手,也能十分娴熟地做好。
他抱着容卿,穿好裤子,系上腰带,又拿出干净足衣与鞋子,一一穿上。
整个过程,谁都没有说话。
莫家姐妹早早地醒了,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奔往容麟的帐篷。
“公子,公子你在吗?”莫妮笑眯眯地问,掀开了帐篷。
莫娜嗔了妹妹一眼:“不能这样,很无礼的!”说着,自己也朝里边看了过去,笑道,“公子,我们来看你了!”
容麟正单膝跪在地上,给容卿穿鞋子,听到声音,嗯了一声,扭头看向她们,打了招呼:“早。”
容卿微微一愣。
姐妹俩也跟着一愣,昨天小公子一直凶巴巴的,跟他说话也不理,还嫌她们烦,她们以为今天又要热脸贴冷屁股呢,没想到小公子居然这么温柔地跟她们打了招呼!
她们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莫娜看了二人一眼,温柔地说道:“公子,你对你养父真好。在我们家,病人都是专门请嬷嬷们照顾的。”
容麟顿了顿:“以后也会请的。”看向二人,“等我成了亲,就没机会孝敬父亲了,现在多做些,权当感谢他……养了我一场。”
容卿捏紧了手指。
莫大叔在外头煮了些奶酒与奶茶,并一些卤牛肉、羊肉和他们的大饼,邀请蔺兰芝一行人共进早餐。
蔺兰芝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笑容满面地出来,完全瞧不出先前的异样。
她与莫大叔打了招呼:“您起的真早。”
“我喝了夫人送的梅子酒,一整晚都念叨着,几乎没怎么睡呢!”莫大叔爽朗地说。
蔺兰芝微微一笑:“那些是自家酿的,莫老板若是喜欢,我那儿还有几坛。”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喜欢,但也不会再要更多啦!我们北域人表达喜欢只是喜欢,不是想再要更多。”莫大叔快言快语地说。
蔺兰芝笑了笑,心道北域人跟中原人还真是差别很大呢,也不知容麟娶个北域姑娘回家能不能相处融洽。当然,也不排除容麟会离开这边去北域生活的可能,或者……回南疆。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舍不得,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容卿。
宁玥和玄胤在帐篷里缠绵了大半夜,天快亮才沉沉睡去,蔺兰芝来叫他们起床,就见二人还窝在被子里,玄胤光洁而宽阔的肩膀裸露在外,宁玥的圆乎乎的小脑袋枕在他肩上,不知梦到了什么,口水横流。
蔺兰芝噗哧笑了。
这睡相,到底遗传了谁呀?
应该不是她吧。
玄胤被蔺兰芝的笑声惊醒了,缓缓睁开潋滟双瞳,昏暗的帐篷,瞬间为之一亮。
不怪女儿如此迷恋女婿,这副皮相,放眼整个西凉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更好的了。
蔺兰芝笑得狡黠:“要吃早餐吗?”
玄胤宠溺地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宁玥,摇头。
“那我给你们留一点,带到车上吃。”蔺兰芝轻声说完,笑着合上了帘子。
先前在儿子那儿受到的打击,总算在女儿这边治愈了些,一双儿女,至少有一个是幸福的。但如果可以,她希望儿子跟女儿一样,也能找到一个携手一生的良人。
蔺兰芝带着容卿、容麟与莫家人吃了早餐。
自始至终,容卿与容麟都没有任何交流,像陌生人似的,她不由地有些纳闷。
莫娜、莫妮争相给容麟倒奶茶奶酒。
“奶茶好,喝了能提神!”莫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