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神色慌张地找到了玄胤:“大人,公主好像生病了,您快去给公主瞧瞧吧?”
“什么症状?”玄胤不疾不徐地问。
宫女哽咽道:“就是睡不醒……奴婢叫公主吃饭,叫了半天都没反应!她以前不会睡这么死的!”
“之前有什么症状没?”
“没!好好儿的!特别正常!就是不小心擦伤了手指,但血已经止住了,然后公主说困了,歇息一会儿,还叫奴婢给您带了消息说她不入宫的……”
“嗯,之后便一直没有醒?”玄胤凝眸问。
“是的。”
玄胤顿了顿:“我知道了,你先去,本座稍后就到。”
他并不是真正的司空朔,不懂医术,得找个懂医术又不至于让宫女怀疑的人。
一刻钟后,玄胤与容麟抵达了德庆公主居住的雅兰居,宁玥、容麟紧随其后。
容卿先是看了德庆公主的面色与瞳孔,随后把了脉、检查德庆公主右手食指上的创口,创口已经结痂,又涂了金创药,没什么血腥味儿,可那种红黑的色泽还是看得容卿浑身不适。
“把药给我。”容卿对容麟道。
容麟不情不愿地把抑制晕血症状的药丸给了容卿。
容卿服下后,身体轻松了很多,问向宫女道:“在哪里弄伤的?”
“在砚台上擦伤的。”宫女答道。
“公主受伤的时候,流的血是多还是少?”容卿又问。
宫女想了想,道:“多,特别多,一开始止都止不住,后面用了半碗棉花才止住。”
宁玥在回春堂接诊过各式各样的伤患,还从没见过一个小小的创口流出大量的血来。而且宫女说是擦伤的,擦伤怎么会有个深深的创口?
玄胤与容麟也紧紧地盯着德庆公主的创口,从习武之人的角度来看,那种口子就根本不是擦伤所致。
“公主觉得疼吗?”容卿问。
宫女就道:“特别疼!比平时的伤口都要疼!”
容卿从医药箱里拿出工具,把创口的血痂夹了一点下来,放入一个青花瓷瓶的小药瓶中,药瓶里本是无色无味的水,不一会儿,却渐渐变成了黑色。
容麟瞪了瞪眸子:“她中蛊了?”
容卿点头。
玄胤与宁玥面面相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之间中了蛊?
宫女更是不明白其中缘由,吓得面色发白:“那……那公主还有救吗?”
容卿没说话。
宁玥问:“大哥,公主中的是什么蛊?”
“同命蛊。”
宁玥眉心一跳:“同命蛊?就是夙火之前中的那种吗?”
“没错。”
“奇怪了,她是怎么中的这种蛊?”宁玥狐疑地蹙了蹙眉,望向吓得不清的宫女道:“萍女官,公主今天接触了什么人?”
“今天……今天……”宫女平复了一下焦虑的情绪,说道:“今天接触的人还挺多的,我们陪公主去盛京了,逛了很多玳瑁摊子。”
来南疆之前,她和公主就曾听过传闻,说南疆的一个孩子都会下蛊,一开始她们还挺谨慎的,可接触了一些商贩,发现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严重,她们便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宫女懊悔地说道:“之后,我们又去了诗社,跟诗社的人打了一些交道,但应该不是那些人吧?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在她眼里,读书人都是一股清流,轻易不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容卿却沉了沉脸,问:“哪个诗社?”
“长明街那个。”
“把具体发生的事一件不漏地说出来。”容卿不怒自威地道。
宫女的心口颤了颤,照实把公主化名南国在诗社的书法大赛上获得第一的事说了一遍:“……奖品是一套墨玉文房四宝,当时有个无双公子与公主并列第一,二人都得了文房四宝,可是公主那套里的砚台坏了,无双公子便把自己的让给了公主,他得了两只紫玉狼毫笔。”
“无双公子……”容卿呢喃着,面上闪过一丝嘲弄,“公主拿砚台的时候没发现是坏的吗?”
“没有,还是无双公子提醒公主的。”
“他碰到砚台了?”
“嗯。”
听到这里,宁玥、玄胤和容麟都明白砚台是被无双公子用内力给弄坏的了,不由地心生困惑,那无双公子是谁?
“耿云。”似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容卿解释道,又对宫女说:“把砚台拿给我看看。”
宫女把砚台递给了容卿:“这个……是无双公子让给公主的。”
“什么让?他就是故意给德庆公主的!”容麟没好气地说道。
宫女低下了头,亏得公主还高兴自己交到了一个坦荡光明的君子朋友,哪里知道对方是比小人还小人的耿家世子,太可恶了!
容卿在砚台边角发现了一个用内力震开的小缺口,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耿云应该就是把蛊虫藏在了缺口中,蛊虫对人的皮肤非常敏感,一碰到便会逮准机会进入宿体,那个创口应该是被蛊虫咬的,所以才疼痛难忍、流血不止。
宁玥无语了:“那家伙真是阴险!居然朝手无缚鸡之力的德庆下手!若是德庆公主没去诗社怎么办?”
容卿云淡风轻道:“没去诗社,他也能找别的法子,公主总不能天天闷在府里,只要她上街买东西,耿云就有机会给公主下蛊。”
宁玥喟叹道:“那这什么同命蛊能治吗?”
“可以,找到另一条同命蛊。”容卿说道。
同命蛊与其余蛊毒最大的区别在于,它除了一开始进入人体时,会造成人体的排斥反应,或出现晕厥、嗜睡、恶心等症状,三天后,症状减轻,便能与正常人无异。但要把它从人体引出来,必须找到它的伴儿。同命蛊通常用来对付那些为家族效力的部下,他们若是衷心,同命蛊一辈子在他们体内也会相安无事,若是不衷心,掐死那一条,他们体内的那条也会死掉,任何蛊虫在死亡的一瞬间都会爆发出巨大的毒性,因此,宿主也会殒命。
“另一条在耿云手中吧?”宁玥嘲讽一笑,“这个耿云还真是厉害,知道我们几个不好攻破,便朝德庆公主下手,若是德庆公主死了,不管死在谁的手里,护送德庆来南疆的‘司空朔’都难辞其咎。”
不仅司空朔难辞其咎,就连她与大哥,恐怕都逃不了干系,只要耿云把他们之间的恩怨告诉皇上,皇上绝对不会原谅德庆公主成了他们几人相互倾轧的牺牲品,盛怒之下,让他们给德庆公主陪葬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对手,有点意思。
……
中午,玄胤让人给宣王递了消息,说公主身体抱恙,和亲押后几日,宣王差人送来补品与慰问。
容卿让人把德庆公主迁入了幽兰院,住司空朔的隔壁,方便他一起诊治。
容麟看着他两头跑来跑去,不悦地哼道:“干嘛那么累嘛?把他们俩放一张床上得了!反正都昏迷不醒!”
“那你哪天昏迷了,我也把你放到哪个姑娘的床上。”
“不要!”
本帅只能放你床上。
……
下午,耿云送来帖子,约宁玥在醉香楼见面,并指明孤身前来。
宁玥好笑地问:“为什么是我?”
送帖子的小厮道:“我家世子说了,容公子做得大帅的主,却做不得中常侍大人的主,中常侍大人做得了德庆公主的主,却做不得容公子的主,唯独郡王妃既是容公子的心头肉,也是中常侍大人的心头好,您呐,能替所有人做决断。”
如此毫不避讳地渲染她与司空朔的“奸情”,耿云真是时刻不忘挖苦她,不过耿云倒也没有说错,容麟听大哥的,大哥又一向惯着她,玄胤自不必说,拿下她,的确是拿下了一整个团队。
“但为什么是我孤身前去?”
“这不是怕去的人多了,我家世子不好给您上眼药吗?”小厮笑嘻嘻地说。
宁玥笑了:“好好好,又碰到一个直率的,告诉你家世子,我会如约而至。”
“小的告退!”
……
记得离京时,玄彬送了她几副南疆的舆图,其中有一副是盛京的最新版舆图,详细到每条街上有多少个店铺,容卿在南疆是去年的事了,记忆中没有那家醉香楼,整条街的商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幸亏有这张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