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灵儿此话一出,全场的气氛更加尴尬了,众人看看皇甫颖、看看宁玥,片刻后,全都露出了想笑却不敢笑的神色。
皇甫颖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虞:“与别人说话客气点。”
耿灵儿闯了祸,尤不自知:“干嘛对她客气?她又不是我什么人?一个西凉的王妃,跑到我们南疆来撒野,脸儿大啊!”
“灵儿!”
眼看着姑嫂二人就要吵起来,刘贵妃行至跟前打了圆场:“灵儿郡主你怎么能顶撞公主呢?那是你大嫂,也是我们南疆的公主呀。”
一句话,把矛头从宁玥身上移开了。
耿灵儿噎得脸红,却的确没再与人呛声。
众妃也纷纷走过来,劝她与皇甫颖和解、与宁玥和解。
耿灵儿依旧十分生气,只是碍于场合不敢发作,就那么恶狠狠地瞪着宁玥,仿佛要把宁玥的脑袋给瞪穿。
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草包,除了虚张声势,什么都不敢做,这种人,宁玥懒得跟她计较,淡淡转开了视线,打算返回自己席位,谁料就在此时,异变突生,耿灵儿像突然跃起的狮子,朝宁玥直直撞了过来。
宁玥被撞到在地上,耿灵儿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一股撕裂的疼痛从腹腔传来,宁玥白了脸。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二人就倒了下来,一个当肉垫的人都没有。
皇甫颖回过了神:“郡王妃!灵儿!”
众人也纷纷回过了神,忙去把压在宁玥身上的耿灵儿拉开,拉开后才发现宁玥一张脸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了。
刘贵妃勃然变色:“快把郡王妃抬回本宫的寝殿!秋月!请太医!”
“是……是……奴婢这就去……”秋月跌跌撞撞地去了。
刘贵妃唤人抬来滑竿,将宁玥送回了贵妃殿。
皇甫颖冷冷地扫了耿灵儿一眼,追去了贵妃殿。
宁玥被抬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刘贵妃亲自倒了一杯温水:“要不要先喝点水?我瞧你嘴唇都乌了,怎么会这样?你哪里受伤了?哪里疼?”
哪里都疼,被一个十五岁的大活人直愣愣地扑倒,整个背部和屁股都仿佛摔裂了,然而最难受的是肚子,一开始的撕裂一般的疼痛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闷闷的钝痛,宁玥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没撞到肚子,也没来葵水,为何会痛?
刘贵妃见她陷入沉默,以为她是疼得说不出话来,忙对外头喊道:“太医到底来了没有?没有就赶紧去催催!”
有小太监应声去了。
太医来得很快,秋月推开门:“梁太医,这边请!”
一名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背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宁玥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问刘贵妃道:“他是谁的太医?”
刘贵妃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梁太医归顺的是哪个主子,在深宫,尤其太医院这种地方,不收买几个心腹根本混不下去,刘贵妃低声道:“他是本宫的人,你放心吧。”
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宁玥捂住小腹,沉吟道:“陛下。”
刘贵妃:“什么?”
“我要陛下的太医!”
“这……梁太医是本宫的人,你难道信不过本宫吗?”刘贵妃道。
不是信不过刘贵妃,宁玥相信,眼下的刘贵妃对她没有恶意,她只是信不过这狡诈的深宫:“他年纪这么轻,我想要资历老一些的,我身体有些顽疾,寻常太医怕是没有办法。”
这么说,刘贵妃到不好反驳什么了,梁太医虽在太医院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可论起医术,的确比不上陛下的专属太医。
刘贵妃想着近日这般受宠,或许陛下能看在她面子上给郡王妃一个恩典?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秋月领命,不多时,带着一名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太医进了内殿。
老太医姓荀,幼时便是陛下的玩伴,后陛下当了太子,又做了皇帝,他一路陪着,风里来雨里去,不曾间断。他本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却因陛下时日无多,想陪陛下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
“贵妃娘娘,郡王妃。”他拱了拱手。
尽管他是个太医,可他也是陛下一生的挚友,在他面前,刘贵妃不敢托大,侧身,避过了他的礼,说道:“请荀太医给郡王妃瞧瞧吧。”
说着,她让到了一旁。
荀太医看了她一眼,道:“请娘娘回避。”
刘贵妃又是一愣。
荀太医说道:“下官给人瞧病,不习惯有人站在一旁观摩,陛下那边也是如此。”
刘贵妃释然一笑:“哦,知道了,本宫在外头等你们。”
刘贵妃把所有宫人都带了下去,从外头合上门。
荀太医许是见惯了皇宫的残暴,眉宇间不若寻常老大夫慈祥和蔼,冷冷淡淡的,他伸出了手:“我给郡王妃把把脉。”
宁玥把手腕递过去。
荀太医拿出一方帕子,搭在了宁玥的皓腕上,随后才三指搭上宁玥的脉搏,一边把脉一边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宁玥道:“被人撞了一下,跌倒了。”
“有哪里疼?”
“背、臀、还有肚子。”
荀太医的眸光动了动,欲言又止,须臾,对宁玥道:“侧过身。”
宁玥依言面朝里侧躺。
荀太医给她检查了骨骼:“没多大问题,我再把一下脉。”
宁玥古怪地眨了眨眼,把了一次又一次,她这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病?
把完脉,荀太医站起身,拱了拱手:“恭喜郡王妃。”
“恭喜?”
“你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宁玥的身子倏的一僵,难以置信地问道:“您……您刚刚说什么?”
荀太医万年无波的眼底总算有了一丝涟漪:“你怀孕了,傻孩子,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
若是知道,她绝不会允许自己被人撞倒,她会把警惕性提到最高。
宁玥的心底,陡然漫过一层过点般的感觉,四肢好似一瞬间麻痹了似的,失去知觉,脑袋也空白了,过了许久,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