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闻言微讶:“大哥你不是说……”
“我确实说过正德帝熬不过今年冬日。”谢清幽幽道:“但他如今并非是好转,而是在焚烧自己剩下的生命。”
听得这话,陆芷心头一惊:“此话怎讲?”
谢清长长叹了口气:“我与他相处数十年,观他一生,其实甚为佩服。为将,身先士卒,所向摧破;为君,知人善用,政治清明。若不是当年一时糊涂,他几乎是个圣人。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陆芷也跟着低叹了一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不过,有些过错能弥补,有些过错却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一如她的父亲陆一航。
谢清对陆芷道:“正德帝原本还有近两月的寿命,但他却不愿以病躯卧榻之姿渡过,故而寻我要了虎狼之药,可焚烧身体内精血,使垂死之人如同常人,但药效一过,便会立毙而亡。”
“这药可是我父亲出事之后,陛下才向大哥索要的?”
“不是。”谢清淡淡道:“这次他刚刚病倒之时,知晓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季,便向我索要了。只是因为萧皇后的话,他才一直未用罢了。”
听得这话,陆芷低了头:“这般说来,还是因为我父亲,因为我的缘故。”
谢清看她一眼,没有再开口宽慰她,虽说做出这般决定,大部分的缘由是因为正德帝本人的骄傲,但谁能否认,这其中没有陆芷与陆一航的缘由呢。
房中一时沉默,过了许久陆芷这才低低问道:“陛下还有多久?”
“不一定。”谢清皱眉道:“这药效若在常人身上,能够持续十日,但他并非常人,而且宫中医药都不缺,应当还能再拖上几日,至于具体几日,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他看向陆芷道:“你父亲案子,没你想的那般难,毕竟事情过去多年,物证早已不在,如今剩下的不过是那妇人的一面之词,只要你父亲不认罪,那妇人即便再怎么口舌如兰,也无法真正的定了你父亲的罪。”
陆芷叹了口气:“大哥说的这些我都懂的,父亲的罪名即便不成立,但他的声名却是尽毁,陆家所有人,从此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虽然早已有了打算,但真到了这日,心头还是有些怨恨的。”
谢清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此间事了,太子妃也好,世子正妃也罢,即便你有天命之女的身份,这两个位置都与你再无干系。话说回来,若是有心人在暗处使些手段,逼得你父亲认了罪,只怕就不是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这般简单了。”
明眼人都瞧的出来,那妇人背后定有人指使,那指使之人费了那般大的力气,又岂会这么容易的饶过了陆少傅,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陆芷皱了皱眉忽然道:“大哥,一个妇人无依无靠,从匪徒手中逃脱之后,是怎么独自一人来到京城,又这般巧认出了我父亲的?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依着如今的局势,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