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有高岳亲兵大叫一声,奋不顾死的飞起挡在身前,被陈安一刀砍死,鲜血猛地滋了出来。阿池惊声尖叫,再顾不上扔东西,没命的跑过来,跑出两步便觉得双股战栗,便被裙摆绊住踉跄倒地,一时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不止:“夫君,夫君!”
高岳倒在地上,想挣扎坐起,一时扯到伤处,剧痛难耐,急慌间不能如愿。他侧身过来,目眦欲裂,脖项间青筋暴起,扭头大叫道:“阿池,你快逃走!这里危险你不要再管我!”阿池哪里肯允,猛地咬住舌头,强逼着自己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跌跌撞撞哭喊着扑向高岳,高岳惊惧难言,急怒攻心,登时双瞳血红。
身陈安充耳未闻,视若无睹,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照着高岳复又砍去!
陡然间陈安左臂一麻,接着一阵剧痛让他整条左臂都无力的垂了下来,他急忙回顾,只见左肩之上,死死的扎进了一支箭矢,入肉两寸有余。他大骇之下,忙即抬首远望,果然外面有一人正持着大弓瞄准他,陈安忙缩下身子,同时急促有力的纷沓步伐声,夹着喊声大作起来。
“贼兵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好狗贼,竟敢围攻府衙,狗胆包天!”
“快,快!贼兵就在前面,手*弩准备!步兵包抄!”
无数火把呼呼跳跃间,有大拨陇西兵卒,急速奔来,两百步外队列还未站齐,便有一阵箭雨激射而来,这边攒集在一处的两百名部下,好似大雨中的枯叶,队伍后列登时便被打翻了数十名,哀嚎声四起。
高岳本来负伤倒地,见陈安持刀斩来,无力躲避,脑中一片空白,暗想好容易重生眼下又要死了。正怒不甘心的时候,却见陈安浑身一震,手中的刀差点也握不住,随后发觉他竟然中了一箭!高岳心念急转,虽然看不见,但明白外边肯定是援军已至,他立时精神一振,趁着陈安有些迟滞,卯足了全身力气,抬脚便蹬向陈安膝弯之处。
陈安反应迅捷,不暇回头便急速后退,想避开高岳大力一脚,虽然膝弯处没有踢着,但终究小腿处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被踢了个趔趄,只往旁边便倒。高岳身边仅剩十三名亲兵,除去四个挡在身前,剩下九个一起杀向陈安,死战不退。
陈安反手便回攻,片刻便杀死了三人,但自己也被划伤臂膀,被逼退到门槛外,六名亲兵血流满面,但个个如铁打一般,视死如归的杵在门里,横刀竖枪,怒目而视严阵以待。
趁着须臾间的相持,那守在高岳身边的亲兵,竟然有两个抬起桌案,迅捷无比的跑过来,重重地将桌案横在了门槛里,以作阻挡之物。另两个亲兵,早在厅堂内点燃了一根木腿,紧紧绑在长枪上,从里面往外胡乱挥舞捅刺,张牙舞爪的火舌所到之处,外间人皆退避。
阿池此时也跑到了高岳身边,扑在他身上不停地抚摸他的脸,紧紧搂住他失声痛哭。高岳心神激荡,喉间滚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堂内一片慌乱惨淡之时,外间敌军更是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陈安几次想攻进,又被人舍命逼退,有一白发亲兵格外凶悍,只是不要命一般,招招欲与陈安同归于尽。等陈安好容易打退对手稳住身子,身后更多箭矢又飞蝗般呼啸而来,乱作一团的属下们,像靶子般被扫倒了五十多个,接着,两边突然有全副武装的陇西步卒冲来,无数根长枪攒刺,大刀重斧劈砍。
陈安部下有那伤重倒地之人,肚肠都流了出来,一时未死,正在苦苦喊叫挣扎,却有无数的靴底纷乱踩踏上裸露在外的肠子上,伤者立时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尖嚎声,翻转抽搐之际,没一会便断了气,种种惨状让人触目惊心,头皮发麻。
“陈都尉,你快逃吧!兄弟们给你挡住!”
“陈都尉,你这一身本事不可白白送了性命,来日记得给咱们报仇便是!”
陈安虽然已经被司马保升做了校尉,但他手下这两百老兄弟,都还是习惯性的叫他做都尉。这些部下随他多年,彼此感情很深,当初晓得来偷袭襄武城的计划很是凶险,也都放下一切愿意追随而来,眼下这帮人在越来越多的陇西军凌厉攻势下,已剩不到六七十人,绝望之下,索性拼命回击,却叫陈安赶快抓紧时间逃走,不可全军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