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攀住丈夫肩头,惊呼出声的同时,玉如意擦着她鬓间金簪飞过,重重跌落在不远处的地砖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之人几乎都惊呆了!
清江郡主的脸色刷的雪白!
向来雍容华贵的郡主嘴唇张合数次,才问出声:“弟妹……你……你可有事?”
“……我没事!”宋宜笑惊魂甫定,才发现自己此刻整个人都依偎在简虚白身上,双手紧扣住他肩,半张脸都埋在他怀里--虽然是惊骇之下本能的反应,但要在燕国公府的内室里也还罢了,这会可是在清江郡主府做客不说,四周还围了数十下仆!
她原本白腻如羊脂玉的面庞瞬间红透,手忙脚乱的推开简虚白起身回座,强自镇定道,“大姐快看看平安儿吧,可别吓着了他!”
这不过是场面话,卓平安扔如意不过是随心之举,根本没想伤人、也无所谓伤人。扔完如意之后更是若无其事,如今堂上堂下一片肃然,他却依旧躺在那里悠闲的吐着泡泡,眼神懵懂而清澈--能有什么事?
清江郡主深吸了口气:“带平安儿下去!”
晚辈差点打伤长辈,照理是要罚的。
可卓平安这情况,你打他骂他他也不懂,激起性子来闹得更厉害,也只能先让他下去,免得继续伤人了。
底下丫鬟诚惶诚恐的哄了卓平安走--还好他这会还算听话。
目送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门中,清江郡主才红着眼睛代他给宋宜笑赔罪:“实在对不住弟妹,我万万没想到……”
“大姐这是哪儿话?”宋宜笑虽然还心有余悸,可答应受卓平安拜见时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如今虚惊一场,也算万幸,自不希望因此与大姑子生份了,忙打断道,“平安儿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没出事,你这么说,可是拿我当外人了!”
清江郡主惨笑道:“现在这样子我也没脸说那些掩饰的话了:为了今日的拜见,我教了他好些日子!且大夫也开了不少药,确实瞧着他最近都很乖巧,我才敢让他出来见礼的。原以为会一切顺利,谁想临了临了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她落下泪来,“是我不好!明知道这孩子有问题,方才磕完头就该叫他退下,否则又怎么会惊扰了弟妹?万幸四弟反应迅速!不然叫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弟妹呢?”
“善窈横竖又没事!”简虚白因为妻子与姐姐都表示出了要与对方多多亲近之意,从进门起就没怎么说话,只看着她们两个你来我往的联络感情,这会方开口道,“大姐你要是觉得心下愧疚,待会午宴安排的丰盛些也就是了--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厨子犯糊涂,整个厨房都被善窈赶了出去!如今做饭的是她没出阁前用的厨娘,手艺不坏,却不合我口味,我今儿陪她过来,可就指望在大姐这儿好好吃一顿!”
宋宜笑知道他这是故意岔开话题,免得清江郡主继续下不了台,闻言就横一眼过去,嗔道:“你好意思说?厨娘做的饭,你统共吃过几回?这段日子你的饮食,可几乎全是我亲手预备的好不好?”
“是啊,你亲手做的。”简虚白朝清江郡主递了个“你懂的”眼色,叹道,“那当然是没得挑的--不过大姐,午宴真的不能多几道菜么?”
宋宜笑徉怒的朝他挥了挥粉拳。
夫妻两个这么一闹,清江郡主也赔罪不下去,心知他们好意,既感动又内疚,笑道:“四弟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四弟妹这娇滴滴的样子,就是拿壶茶水,我瞧着都心疼!却愿意为了你的口腹之欲,忍受烟熏火燎之苦!这样的贤妻你也要挑剔,这天下还有道理么?”
“本来三叔就帮着她了,如今大姐你也偏心她!”简虚白语气无奈道,“往后我得被欺负成什么样?”
“你堂堂男儿,让着些妻子难道不是应该的?”清江郡主笑骂了一句,看看时间确实到饭点了,就命人去花厅摆饭,“九雌十雄,本来这季节吃螃蟹是最好的,但我想着蟹性寒,万一贪嘴,吃多了肚子疼,还是用些家常小菜吧!”
说是家常小菜,但开席后下人流水似的传上一盘盘菜肴,缕肉羹、群仙炙、炙金肠、炙子骨头、排炊羊胡饼、烧臆子这些还能算常见,白烤花兰鳜鱼、红梅珠香、凤尾鱼翅、甘露羹、赤明香、驼蹄羹、芦服含凤、红虬脯、红绫饼餤等,却不是寻常人家消受得起了。
“弟妹尝尝这驼蹄,这是厨子的拿手绝活。”上菜的同时,乐工家伎也已在堂下就位,丝弦轻拨,着彩衣、佩银铃的舞伎齐齐而动,旋裾飞袖,屈腰舒臂,随着乐声曼妙作舞,以助宴乐气氛。
清江郡主殷勤的劝道,“太医曾与我说过,这道菜啊不但能滋补身体,更能养颜驻容!你这年岁虽然还用不上,但多吃点总是好的!”
宋宜笑笑着谢了,正要依言舀一勺入口--一名青衣内侍忽然神情凝重的走了进来,匆匆请安后,就禀告:“博陵侯遣人来请公爷,道是有要事商议!”
简虚白立刻推案起身:“大姐,我失陪一下!”
又对也放下牙箸的妻子道,“你代我向大姐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