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着呢!”阿月说着,头也不回,细细的腿儿拨腾地飞快。
屠飞鸢顿住脚步,看向少年。少年与她对视两眼,乖巧地蹲下:“你上来吧。”
屠飞鸢勾了勾唇,不客气地扑到少年的背上。
少年的脚程快,背上屠飞鸢也没减一分,很快追上阿月,与阿月几乎齐头并进。
阿月扭头一看,眼中讶了一下,随即鄙夷地看向屠飞鸢:“你长这么胖,叫人家背着你,你怎么好意思?”
“你嫂子穿着簇新的棉布衣裳,却叫你穿成这样,她怎么好意思的?”屠飞鸢说道,一只手搭起来挡住渐渐热起来的日头,一只手挥着做扇子,“她怎么好意思的,我就怎么好意思的。”
屠飞鸢才不是什么大善人,自来只有她剥削别人的份,还从没有被人剥削的时候。从前非缘酒庄的员工们,个个对她又敬又怕。
阿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抿着嘴唇瞪了屠飞鸢一眼,然后看向少年说道:“你就这么好脾气啊?”
少年眨巴着眼睛,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娇娇地问道:“咱们快到了吗?”
阿月对屠飞鸢冷言冷语,对少年却有些同病相连,厌恶地看了一眼屠飞鸢,对少年说道:“我们从这边走。”
屠飞鸢勾了勾唇,臭小子倒会使美人计。在心里决定,回到家多给少年吃一碗饭。
阿月领着两人进了山,越往前越难走,到处都是硌脚的沙砾,又滑又陡的坡,还有掩藏在层层枝叶枯草下的陷阱。
屠飞鸢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将她放下来。少年虽然力气大,但是也不能一直当骡子使。他是个小心眼,把他使唤狠了,怕他要记恨。走在层层枯草与沙砾上,抬头看着前方百米高的山头,皱眉道:“你要带我们去山顶?”山顶可不适合长葡萄,尤其是那样水灵灵紫莹莹的好葡萄,小姑娘该不会骗她吧?
“哼,爱去不去。”阿月见她放了少年,脸色好看一分,打头往前面的山上爬去。一双鞋子,烂的不成样子,一只露出两根脚趾头,一只露出三根脚趾头,鞋底几乎破穿。
屠飞鸢眼尖看见她的脚印竟有几点血迹,便扭头对少年道:“狗蛋,你去背着阿月。”
谁知,小姑娘倔强得厉害,闻言噌噌就往上爬,就是不肯叫少年背她。
屠飞鸢便不勉强。跟在少年身后,踩着他的脚步,一行人向着山顶上爬去。
终于,来到山顶,阿月指着下方,喘了口气道:“葡萄就是从这里采的。”
屠飞鸢往下看去,顿时愣住。但见百米高的山顶下方,是一片划分得整齐的葡萄园。一面环山,四面被高高的院墙拦住。竟有几十亩,绿莹莹的一片,浓密旺盛地生长着。
屠飞鸢微微失神。究竟是谁,在这山间开辟出如此平整宽阔的一片土地?她目力极佳,竟然分辨得出,这几十亩的葡萄,并不是同一品种。有些叶子大,有些叶子略小,有些植株高挑,有些植株矮壮。一块一块,划分得极其严格。
阿月之前卖的葡萄,果然是偷的!屠飞鸢扭头才要问,谁知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下山了,只好咽了回去。
“我们往那边走。”屠飞鸢望了一圈,看到葡萄庄园的入口处,指了一个方向,对少年说道。她要做长久生意,求见此间主人才是正理。
好巧不巧,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入口的对面。要绕过去,少不得走一阵子。
“蹲下背我。”屠飞鸢指了指前面一块略平坦的地方道。
少年有些不情愿,仍是乖乖走过去蹲下了。
屠飞鸢毫不客气地跨上去:“不情愿了?早做什么去了?”叫他砸她的脚,该!
少年抿了抿唇,目光扫向山下,眸光闪了闪,一时想把背上的少女丢下去。随即想到,他和爷爷奶奶还要靠她养,又打消了念头。
山顶上的路不好走。少年背着屠飞鸢,走过一个凹谷,又爬上一处高坡,不多久,头上便出了密密的汗。
他也不吭声,走得稳稳当当,倒叫屠飞鸢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也有些不忍起来。这小子,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擅于捉摸人心,做所作为,竟是让人一天天下去,忍不住就喜欢他。
屠飞鸢四下打量山间的植物与土石,试图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好东西。渐渐的,路程便走了一半。而少年身上的衣裳,也湿了个透。
忽然,脚下踩到一个深坑,少年身形一颤,随即站稳了。却只听“刺啦”一声,身上穿了十几年的旧衣裳禁不住拉扯,一下子破开一条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