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微微偏头,思索起来。手下不觉放松了力气,得以喘息的李氏,连忙逃脱出来。又抓着屠老汉,拉他一起离开。屠老汉没有动,反而抬起一只手,摸着阿容的脸道:“好孩子,你再想想,爷爷是不是说过?”
“嗯,爷爷说过。”阿容想起来了,那是他刚来的时候,有一回欺负了屠飞鸢,屠老汉喊他到一边,给他说的。
“爷爷,我不欺负阿鸢。可是,阿鸢要丢下我。”阿容垂了脑袋,低声说道。
屠老汉呵呵笑道:“阿鸢也不会丢下你的。”
“可是阿鸢没说过。”阿容抬起头道。
李氏站在旁边,见阿容缠着屠老汉胡言乱语,不禁骂道:“臭小子,还发起酒疯来了。就这么点子酒量,都没有猫的酒量大,还想练成千斤不倒?快别想了。”
屠老汉倒是没生气,呵呵笑道:“那你去问阿鸢,好好问,别再抱她了,不然她一生气,就真的不要你了。”
阿容点点头,又转过身子,问屠飞鸢:“阿鸢,你不会抛弃我的?”
屠飞鸢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阿鸢,你别走。”阿容抓她的手。
屠飞鸢甩道:“松手!”
“阿鸢,你跟他计较什么?你就哄他一句,叫他回屋睡觉去,不就得了?”李氏道。
屠飞鸢微微抬眼,看着阿容:“我现在告诉你,你能记得住吗?”
“我记得住!”阿容点头。
“你不是喝醉了吗?喝醉的人,醒后可是什么也记不得的。”屠飞鸢道。
阿容忙道:“我没醉。”
“没醉?那你刚才都是装醉的?”屠飞鸢扬起声音。
阿容不吭声了。
夜色中,一双漆黑的眼睛转个不停:“我没醉。我也没装醉。”
“再闹,明天就把你送回你娘那里!”屠飞鸢如何不知怎么回事,好气地道。
阿容眨着眼睛,忽然道:“好热。”一边说,一边扯衣裳。脑袋晃了晃,又道:“脑袋痛。”身子往前一凑,“阿鸢,脑袋痛,吹吹。”
“啪!”屠飞鸢一巴掌扇他脑袋上,抬手一指屋里:“滚回去睡觉!”
阿容捂着被打的地方,眼神哀怨。拖着慢吞吞的步子,回屋去了。
一家三口便坐在门口,一边乘凉,一边说起话来。
“爷爷,良田的事都弄好了吗?”屠飞鸢问道。
屠老汉笑道:“弄好了。咱们家买了二十亩,你三叔家买了两亩,几名族老家里一人买了十亩,还剩下一些也分了。”
“二叔家没来闹?”屠飞鸢挑了挑眉。
屠老汉这回没笑,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淡淡说道:“谁有银子谁就买,没银子就不买。”
屠飞鸢知道屠老汉心里有一本谱,也不担心,想了想,凑到屠老汉耳边说道:“爷爷,明天我带玉儿姐姐去我干娘那里,叫我干娘给她调理调理身子。”
屠老汉一听,不禁笑起来:“好,好。”
他最疼小孙女儿,是因为小孙女儿没爹没娘。但是大孙女儿也是他们的孩子,心里也是疼的。前头出了那样的事,屠老汉是存了心事的。此时一听,心事去了大半,隐在夜色中的笑容便格外舒展。
见屠老汉高兴,屠飞鸢自然也高兴,转头又跟李氏说起话。清脆的声音,如银铃儿一般,好听极了。营帐里头,侍卫们也听到了,忍不住道:“屠姑娘的声音可真好听,比咱们在山里听见的百灵鸟儿的叫声还好听。”
“你怎拿屠姑娘和扁毛畜牲比?”一人瞅了一下斐仁烈,捅了捅他道。
方才在院子里,人人都察觉到斐仁烈的心思。那名侍卫被捅了一下,连忙住了口。
营帐里没有床,只有一张毯子。斐仁烈屈着一条腿,躺在帐中一角,左手臂枕在脑袋下面,右手臂抱着酒罐子,拇指不停摩挲着罐子表面。一张冷硬的脸庞,愈发显得冷峻。
次日一早,屠飞鸢去屠大河家里叫了屠小玉,去紫霞山庄。
“叫我姐姐坐你的马,可以吗?她才生了一场病,经不得累。”屠飞鸢问斐烈。
斐仁烈想了想,先送她到紫霞山庄,再回京也不碍什么。又见屠小玉同他差不多年纪,是个温柔羞涩的姑娘,便没介意,点头道:“可以。”
“齐晖,你带这位屠姑娘。”斐仁烈松开马缰,对齐晖说道。
屠飞鸢一听,脸色有些古怪。转头见屠小玉一脸羞涩,不肯叫齐晖扶她,倒闹得齐晖白白伸出去手,好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