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不去注意那两道灼灼的视线,屠飞鸢喂着斐仁烈吃了几只果子,又拿了几只放在床头,瞥了一眼躺在里边的麻衣老头:“等他醒了,喂他吃一点。”
家里一共盖了四间房子。西间用来存储葡萄酒,正屋两间给屠老汉、李氏和屠飞鸢住,阿容睡在西间,跟葡萄酒一块睡。东厢房暂时给斐仁烈住,无奈麻衣老头也受了重伤,总不好给他住营帐,便叫两人睡一张床凑合。
“好。”瞥见屠飞鸢要走,斐仁烈有些失望。然而跟珍妃取的经已经用完了,他还没有再去取。心里想留,口里却不知如何说,只得看着屠飞鸢起身走了。“砰砰!”大门被敲响。
齐晖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便问道:“二位找谁?”
屠大海和温倩看了看齐晖,又抬头看了看大门,还当来错了地方:“这里是不是屠家?”
“是屠家。不知您二位是?”齐晖疑道。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落在温倩的面上,不由得睁大眼睛。猛地松了大门,转身往里头跑去:“鬼啊!有鬼啊!”
天色虽暗,但是院子里的光线透过来几分,还是叫齐晖将来人的面目看个四五分。温倩的面目,直跟屠飞鸢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其他人见到走进来的屠大海和温倩,也吓得四处乱窜:“鬼啊!”
白天才经历过那样一场战斗,齐晖等人吓得都有阴影了。乍见到已经“死了”的两人活生生站在跟前,吓得魂飞魄散。
屠大海和温倩不料家里有这么多人,又都认出他们,个个满院子乱窜,一脸黑线。
“我们有影子,不是鬼!”无奈之下,屠大海大喊一声。
众人看向两人身下,果然见到两道淡淡的影子:“屠大人?”
“大海?”听到屠大河的声音,李氏最先反应过来,走出屋子,只见院子里站着的那人,面目白净,身子微瘦,两个小酒窝,不是屠大海是谁?顿时嚎啕一声,扑了过去:“你个死人啊!你还知道回来啊!”
屠大海见到李氏,也是激动万分,才想抱住老娘诉一诉思念,不料劈头盖脸的巴掌就落了下来:“你把阿鸢扔给我们就走了,十几年连个口讯也不捎回来,我们都当你死了啊!你知道阿鸢过的啥日子?你知道阿鸢受了多少委屈?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屠大海不几下就被打得嗷嗷直叫:“娘,别打!”
李氏举着粗糙的巴掌,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混账东西!还敢回来!家里缺你的时候你不回来,家里啥都有了你反而回来了!”
“娘,别打了,疼!”屠大海边叫边躲。
“娘,消消气。”温倩扶住李氏的一条手臂,柔声说道。
李氏道:“你松开,别伤着你。”伸长手臂去揪屠大海,“小时候倒是懂事,大了你这么叫人操心,混账东西!”
温倩只见拦不住,一笑躲开。四处张望,寻找女儿的身影。恰时屠飞鸢从东厢房走出来,温倩见了,不禁微怔。只见少女生着一张与她六七分相似的面孔,皮肤白生生的,好似新挖的荷藕。身形微胖,一团粉嘟嘟的喜气,叫人见了便忍不住怜爱。
“阿鸢?”温倩不禁爱怜地唤了一声,走上前,将少女揽入怀里。
屠飞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温软的怀抱包围,不禁微怔。越过温倩的肩膀,看到被李氏满院子追打的屠大海,顿时明白来人的身份。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
“爹娘并非有意抛下你,而是情非得已。”温倩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愧疚地说道。
屠飞鸢微微握起拳头。心中掀起淡淡的涟漪,前世的她从未见过父母,长年累月的苦难更磨硬了她的心,再不奢望。这一世,她只想和爷爷奶奶过日子,偏偏父母却来了。
“我跟爷爷奶奶过得很好。”屠飞鸢松开拳头,推开温热的怀抱。
他们不是她的父母。他们只不过是她的老乡,一样的穿越老乡。
温倩一愣,低头看着她的眼神,只见一双仿若黑珍珠的眼睛,清凌凌的,既无埋怨也无惊喜。满腔的爱怜与愧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奶奶,快别打了,都把你累坏了。”屠飞鸢没再看她,走到李氏身边拦道。
李氏打了这一阵,已经有些喘:“不行,你给我按住他,我还要揍他!”
“奶奶,你歇会儿,换爷爷来。”屠飞鸢劝道。
屠大海才想夸女儿贴心,听到这一句,笑容僵在脸上——是亲生女儿吗?太坑爹啦!
“有人收拾你!”李氏一听,立刻采纳了小孙女儿的主意,恨恨地指着屠大海道。说完,扭头喊屠老汉:“快过来,教训这个不孝子!”
屠老汉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呵呵一笑,走过来:“大海回来了?一路可辛苦?吃过饭没?我叫阿鸢给你们烧饭吃,她做得菜最可口。”
屠大海心里好不感动,一撩袍子,跪在地上:“爹,儿子不孝。”
温倩也走过来跪下:“儿媳不孝,未能侍奉二老身边。”
“知道不孝就好!”李氏弯下腰,狠狠拍了下屠大海的后脑勺,“一家子都被你坑苦了,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