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都清楚,列殒天来到此地,从来,只会去一个地方。
沉重的脚步声,在窄小的通道里,此起彼落。列殒天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看到有人进来,那些本来匍匐在烂草上的人,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极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来者的袍角:“爷,求求您放过小人吧,小人是冤枉的。”
“走开,活得不耐烦了吗?”领先的兵士一边踢开那些挣扎求救的手,一边叱骂着。
列殒天一言不发,只静静前行,要知道,这些被关在此处的犯人,要么是别国的奸细,要么,就是不得不消失的人。
他们的生命,在进入这道门口时,就已终止,现在活着的,不过一具蠕动的躯壳而已。
几人脚下不停,一直来到最深处的刑具室,炉中的火,正熊熊地燃着,被铁链锁住的人,如同沐血,全身上下,体无完肤。
“殿下。”喝骂声、惨叫声在梵清入门的一瞬间,就已静止。看到那一袭锦衣飘然而来,所有人齐齐下跪。
“都起来吧!”仿佛抑制不住的咳嗽,列殒天以手掩口,来到当中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地问了句:“习梁,他招了没有?”
列殒天的话,令习梁,不由一震,他的头也垂得更低,诚惶诚恐地说了句:“禀殿下,犯人他,至死不肯招供。”
他再也想不到,这个犯人,竟然有如此强的意志力,十八般刑具用尽,连续三天的烤打,他始终,不置一词。
“哦?”列殒天饶有兴趣地望了一眼刑架上奄奄一息的人,淡淡地说了句:“习梁,就这样弄死了,可不好。”
“习梁知道了,习梁会很‘温柔’地对待他!”
列殒天此话一出,刑架上了无声息的人,忽然动了一下,他一分一分地抬头,肿胀的眼睛望着列殒天,嘶声说了句:“我,必不会令你如愿。”
听了那样的话,列殒天忽然笑了,他注视着分不清面目的男子,说道:“这才是开始,我要的东西,从来就没问不出来过。”
男子只是冷笑着,转过了头,不再出声。
“大胆犯人,竟敢如此对待殿下。”习梁大怒,抓过一边的鞭子,又抽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鞭子抽在身上,血肉四溅。刑架上的人,只是闷哼了一声,再无声息。
“好了,住手。”列殒天有些不耐地制止,头却转向了刑架上的人:“那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令你如此死心塌地?”
那人只是哼了一声,不再出声。列殒天望向了仲平,仲平先躬身,然后手一挥,有人提着一个木桶过来,仲平一挥手,整一桶水向着那个泼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人身上,顿时冒出的沈烟,有一阵焦糊味,在整个空间蔓延开来,辣的刺鼻。
原来,那竟然是一锅烧开了的辣椒油?
那个人,惨叫着,挣扎着,所有人都垂下头去,过了半晌,惨叫声渐停,那人,又堪堪地晕了过去。
仲平又一挥手,一桶冰水,兜头淋而下,那个人,悠悠转醒。
“你不想说,就让我替你说如何?你,也是为了那东西来的罢!”梵清望着自己的手指,忽然淡淡地说了句:“列国三皇子殿下最优秀的死士……淳于坚……”
奄奄一息的人,动了一下,忽然低低地说了句:“殿下真是抬爱了,在下,生在越国,长在越国,又有何德何能,能与列国的三殿下同谋??”
……
静心苑
苏暖雪推开荒草覆盖一半的木门。可以看出青石路面,整齐划一,石台石凳一应俱全。虽然说石缝间荒草蔓延,仍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雅致。
“别站着啊,来,我们一起动手。”苏暖雪冲沫儿招手,拣起地上的烂锄头开始清理。
“小姐,您怎么能做这个?”沫儿用手帕将其中一张石凳抹干净,连忙夺下苏暖雪手中的烂锄头,一把拉过苏暖雪的手:“您坐着就好,这些粗活让碧儿来就是。”
“幸福生活要靠自己双手创造——这里没有小姐,也没有丫环——我们一起来罢。”苏暖雪看到沫儿抢去她刚找到的锄头,也不勉强,只一路收拾着,最后来到正堂门前。
虚掩着的木门“吱呀”开了,陈旧**的味道扑鼻,只见梁上屋门角落横七竖八地挂满了蛛网。再往里看是倒也台几齐备,中堂之上,拂开密布的蛛网,一副大大的“春归图”呈献在眼前。
苏暖雪只看了一眼,就再也转不开眸光——春意凋零,落红满铺,更兼凄风苦雨,满院桃红柳绿都在风雨如晦中飘摇。而临窗的女子手拈残花,凋零的花瓣正从她苍白的指间辗转落地。
整幅画都是采用灰暗的色调,寥寥几笔勾勒出作画人的寂寥和无奈心境。画的一侧是李后主的诗: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没有落款和时间,甚至连作画人的姓名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