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牟函坐在驿馆的小屋里,满面愁容。
天色是午夜蓝,星光灼灼。整个汴京已熄灯睡眠。隔江那一片璀璨的灯暗淡了下来。只有江上的一串珍珠项圈依然那样晶耀。满天的繁星在树梢头辉耀着;黑暗中四周都是黑黝黝的树影,只有东面的一池水,在微风中把天上的星皱作一缕缕的银波,反映出一些光辉来。
牟函的手里拿着的是从北旬传来的密信,上面仅仅只写着几个大字:病危,速归。
是那人的字迹,浑厚中又有着丝丝娟秀。牟函本不欲理会,但是一想起那人躺在病床上的容颜,他的心就不可抑止的生疼生疼,让他没有办法忽视心里那种一闪而过的情绪。
“该死!”牟函低咒一声,转身就将一旁的椅子踹翻在地,他站直身子,脸上的神情是很难见到的那种愤懑。
立刻有属下上前来,又将椅子扶起放好,静静的站在牟函身边,等待着他的吩咐。
牟函久久无语,许久以后再次将那封密信拿了出来,他也曾经怀疑过,这封信会不会是旁人写让,但是那熟悉的字迹是牟函最为熟悉的,而且装叠密信的手法也是独特的,想要假冒也是你不大容易的。
牟函用自己右手食指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字迹,良久,有些疲惫的开口说道:“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去牢房救人。”
“大王……”那侍卫低声唤了一声,语气稍有迟疑:“现在牢房重兵把守,而且容王肯定会派自己的心腹时时刻刻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现在身处西琅郡,这并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势力也不在这里,稍有差池都有可能万劫不复,真的要冒险去牢房吗?”
“临猗。”牟函低声叫了一声,先前那个侍卫立刻应声:“大王有何吩咐?”
“我等不了了,今天晚上必须将骆子淇救出来,然后启程回北旬。”牟函沉声说道,语气里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因素:“她,病危。”
牟函并没有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但是临猗知道那人是谁,在听到容禹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沉,再看看容禹那严肃中又有着遮掩不住的哀愁,他最终还是应允了。
“大王且在这里等着我的消息便可,这一次劫狱,我亲自去。”这是临猗最后的要求。
然而牟函却是摆了摆手:“容禹这人不可小觑,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出现大的纰漏,所以这一次必须我自己亲自去。”
眼看着临猗还想讨价还价,牟函干脆直接说道:“你不必多说,如果真的担心我的安危的话,现在下去好好部署一番。”
“是。”临猗无奈,只好这么说道。
而后他深深的看了牟函一眼,最后叹了口气,摇头出去了。
等到临猗一走,整个空间又只剩下了牟函一人,他颓败的坐在椅子上,将左胳膊单着放在桌子上,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又用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最后无奈的叹息一声:“也许,只能这么做了。”
自言自语的说完这话以后,牟函猛地站起身子,低声叫道:“临猗!”
临猗才刚刚离开,但是因为他担心牟函呢的安危,便将牟函吩咐交代给他做的事情又安排给了自己的心腹,又守在了门口,就是担心牟函会想不开又做什么傻事,后来听到牟函喊他,他正好一下子冲了进去。
牟函看见他走进了,沉声说道:“暂时先不去牢房,临猗,你替我安排一下,我现在要去找七老。”
“七老?”临猗奇怪的问道:“大王现在要去找七老,莫不是想找七老去给她治病?”
牟函点点头:“虽然我恨她,但是我并不想她死,至少如果她真的要死的话,必须得死在我的手中。临猗,话不必多说,你赶快去准备吧,不然等会晚了。”
临猗闻言,到底还是退下了。
牟函进到里屋,去换了一身暂新的衣服,跟着匆忙赶来的临猗,前往西琅郡的王宫赶去。
此时,唐娆正在千波殿里悠哉悠哉的喝着茶,而七老云老,容禹和木易四人,都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因为容禹装病的事情被拆穿,所以作为帮凶的几人都受到了波及。
他们原本以为会等来唐娆的暴怒,然而唐娆的反应却恰恰与事实相反,她飞到没有发脾气,而且显得极为平静,平静到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也恰恰是她这样的反应,才让容禹等人更觉得害怕。
有的时候,冷漠比发脾气更让人觉得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