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耳光响起,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樊菀青捂住左脸,吃吃地笑了起来:“母亲以后便继续醉生梦死,借以缅怀我那早已白骨一堆的父亲吧,我的事,您就别管了!”
她停顿了些许,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不过母亲以后做事还是长长脑子比较好,这一次皇舅只是下令将您禁足一个月,可下次您还会不会有这种好运气那可就说不准了!”
说完,便拖着步子冷笑着离开了,留下楚南康一人颓然地跌坐在了床榻上。
屋外凉风吹来,樊菀青擦干脸上的泪水,眼中路的尽头漫漫而又远兮。
周皇后向母亲开口,应当是周其琛在其中出了力,毕竟母亲身边有昭烈太后生前留给她的一千精兵,又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娶了她,便等于将母亲拉到了他们的阵营里,也不怪周家会妥协!
只是,想当年肖氏那般干净无瑕的女子嫁入樊家,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到最后没有用处的时候,下场都会那般凄惨,更何况是像她这样既不干净连孩子都不能生的呢!
转头看了一眼那悬于门匾之上的“茂园”二字,樊菀青嘴角的讽意更浓,随着脸上表情的逐渐冷硬,她迈出的步子也越来越坚定。
……*……*……
肖扬和绿翘的婚事并没有受到之前那些牛鬼蛇神的影响。
第二天一早,他便一脸喜庆、大锣大鼓地带着人来驿馆接亲了。
替绿翘梳头的全福夫人在京城里颇有名气,一个劲地称赞绿翘是个旺夫的好样貌。
叶卿清在礼数方面做得很足,不管是喜娘还是媒人,一人一个丰厚的红包总是少不了。
正如她之前和齐子皓说的那般,在她心里,绿翘几个就像是她的姐妹一般的存在。没有她们这一路的真心与帮衬,她也不可能走得这么顺利。
盖头盖上之前,绿翘拂过喜娘的手,径自走到叶卿清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红莲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虽新娘子成婚当天未见新郎不能擅自开口,可那无声的默契早在主仆二人之间形成。
花轿一路敲敲打打来到了肖府,因着昨日那一闹,很多百姓倒是来到了街头围观,嘴里不住地朝着肖扬恭喜道贺。
肖扬也很是接地气地坐在马上抱拳回礼,那象征着吉利的喜钱也不停地朝着街道两边的人群里撒去。
肖太师已致仕多年,又常年深居简出,那些往日里说得上话的同僚又大都已经告老还乡。
是以,肖扬的婚礼并没有邀请外人,端坐高堂之位的便是肖太师与戴着面具的齐承风。
虽然观礼的人并不多,但贺礼却不少,不说几位皇子,便连当今天子也没少了他那份赏赐。
虽说肖扬与樊家彻底断绝了关系,可怎么说他也是神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求到他头上的时候。再说了,楚彦对肖博衍这个老师还是有几分尊重的,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什么表示都没有。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肖博衍看着新人跪拜行礼,禁不住老泪纵横,盼了多少年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面具下的齐承风看到这一场景也是感慨万分,既是因着错过了自己儿子的婚礼,也因为听说他那还没见过面的女儿不久后也要嫁人了,如同得到一个刚刚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这还没捂热,就要拱手相让给别人了,这让齐承风顿时觉得无比心塞!
“礼成!”随着唱礼官一声高昂喜气的声音,肖扬和绿翘正式三拜结白头,自此执手共一生。
喜味正浓,喜色洋溢……
可就在绿翘将要被送进洞房之时,异变突起……
一阵凌厉的呼喝声自门外响起:“给本宫将他拿下!”
楚南康一身艳红,满脸都是煞气,指着齐承风厉声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
未待她的人上前,一群仿佛从天而降的黑衣武士紧紧地将齐承风等人护在身后,齐子皓与叶卿清也站了出来,挡住了楚南康的步子。
“南康公主,不请自来,是为何意?”叶卿清冷声问道。
看她这副架势直接冲着父王而来,想必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可这女人若是以为随便带着些人上门耀武扬威就可以做些什么的话,那未免也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吧!
楚南康一脸怒色,停在了原地,她直接忽略过叶卿清的话,对着后面那个坐在轮椅里的男人嗤笑道:“怎么?当年大名鼎鼎的东齐战神,英明神武的定王殿下如今已经沦为了一个缩在人后、连真面目也不敢露出来的废物了吗?”
楚南康字字句句毫不留情,字里行间的恶毒似是要将齐承风羞辱地一无是处。
可是她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时,脖颈间便缠上了一只冰冷有力的大手。
楚南康看着齐子皓那双冰寒如霜的眸子,突然间无边的恐惧如潮水般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
那是强者与生俱来的一股威压和摄人心魄的存在。
她双手努力地想掰开那双似钢铁一般的存在,费力地从嘴里吐字而出:“你,你敢,杀,杀我?”
楚南康这般微弱的威胁非但没有吓到齐子皓,反而使得他手上的力气更甚,她只觉得呼吸正在逐渐朝着自己远去……
叶卿清冷眼在一旁并未阻止齐子皓的动作,就算今日杀了楚南康和楚国结仇也没什么不可的!
楚南康,确实是该死!
更何况,她就不信,楚皇会为了区区一个公主让两国再陷战火之中!
而楚南康带进来的那些侍卫们虽然个个都是一脸焦急,可却压根就无法动弹,完完全全地被定王府的人制住了!
“子皓,放了她!”齐承风一脸平静地说道。
他已经摘了脸上的面具,吩咐侍卫将他推到了前面来。
面色平静,仿佛楚南康刚刚羞辱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齐子皓脸上神色微松,慢慢地松开了手,随即接过齐南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直接扔在了地上。
这一番动作让跌坐在地上捂着咽喉大口喘息的楚南康看了之后眸中怒火更甚。
她步伐有些不稳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可眼中的狠意却丝毫不减。
“你们以为将这些人制住了本宫就没法子了吗?本宫告诉你们,我已经让我手下的亲兵护卫队将整个肖府都围了起来,你们的人再厉害,还能敌得过千箭齐发不成?”楚南康狂妄地笑了起来。
配上她那破铜锣般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宛如暗夜里夜枭的叫声那般难听刺耳。
叶卿清凝眉,朝外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一群做好准备的弓箭手。
但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毫无变化的表情,她顿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以她对齐子皓的了解,此番前来南楚救人事关重大,他暗地里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夫君。
楚南康想要来抓齐承风,无非是打着为樊峻茂报仇的名号罢了。
可一个已经死了十六年、早已不知被人们忘到哪个角落里的人又如何值得如此地兴师动众。
英雄的保鲜期尚且只有那么一段热血时期,更别说樊峻茂还只是个声名狼藉、又战败了的狗熊!
不说楚彦不会同意因此挑起战火,便是楚国的百姓知道了此事,也能一人一口唾沫将楚南康淹死。
“所以,南康公主今日是为你的亡夫来讨债的吗?”当年齐承风巧胜樊峻茂那一战可谓是天下闻名。
现在既然是女人之间的唇舌之斗,叶卿清自当义不容辞地站出来和楚南康好好地辩驳一番。要知道比起唇枪舌剑,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敌得过她呢!
楚南康眼角的厉色化开,那鲜红的唇瓣更显狰狞,她语气生冷,指着齐承风道:“自然,当年他害死我夫君,本宫岂能轻易放过他!”
楚南康这话,恨是恨得彻底!
不仅仅是因为樊峻茂死与齐承风之手,更是因为二十年前她便看上了带着苏明心一起出访楚国的齐承风,却惨遭拒绝,少女初心被伤,自觉万分羞辱。最后觅得“良人”,可又被曾经那恨而不得的男人亲手毁掉了,她怎么能放过他!
叶卿清听了这话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虽然觉得接下来的话在肖家说可能有些不太适宜,可看着肖扬和肖老爷子对于楚南康的到来并没有没有那种过激的反应时,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也是,再过多地记着樊峻茂和楚南康的事也是对肖氏的一种侮辱。
“听起来,公主与驸马当年的确是情深意重,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叶卿清顿了顿,又继续煞有介事地说道,“可莫非这些年公主府上的那些男宠也是为了来怀念驸马的?”
她那一副不知求甚解的呆萌模样看起来颇为无辜,却成功地挑起了楚南康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