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
直到与阿欢在一起这么久,我依旧常常困惑于这个问题。
倘若要叫我描绘“爱”是种什么感觉,我的回答一定又快又好。那是一种时而甜蜜,时而忧伤,又不知为何而甜蜜,为何而忧伤的感觉。是一种莫名其妙便魂牵梦萦、心旌摇荡的痴傻。爱这个字由来无名,却重于千钧。
可是爱情到底是什么?我却不知道。
前世的时候,有人说它是一种奢侈品。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有的人则说,只要静静等候,爱情一定会降临到你的身上。
我想我大约幸运地成为了后一种人罢。
我不是哲人,不是诗人,甚而不是一个出色的人。
可是当我在阿欢的脸上看到爱情时,我的心令我一下便变作了最圣贤的哲人和最长情的诗人。我不知这是不是一种短暂的、因感动而起的冲动,只知此刻的自己有了些微的不同。
爱情。我何德何能,足以拥有这样的爱情?
我又何德何能,得以拥有这样的阿欢?
我长久地凝视着阿欢的眼中,看着她闪亮的眸子,心眼像是沸腾的泉眼,行为却冷静得出奇。
我的手碰到了她的脸,拨开了她额前的一绺散发,她化了淡淡的妆,却并没有抹得很白,只是令肌肤透出莹润的自然之光,她的额头和下巴都生得很坚毅,嘴巴却小小的,和脸颊上的酒窝一配起来,俏皮得惊人,她的眉毛细细弯弯,化得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却意外地适合她。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她长得这样美的?像是起自汝州温泉,又像是起自更久以前。有一次父亲和李睿打夜球,别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唯有我在旁边待得无聊,沉沉欲睡,母亲于是用她的步辇送我回去,路途很长,我就对几个小宫人说狐仙的故事,说着说着,自己却看到了狐仙——阿欢伫立在路边,穿着绢布衣裳,怔怔地看着花丛里面。
她那时候与现在差不多瘦,看上去却比现在要高多了,我坐在母亲临时借与我的御座上,才堪堪似与她平齐,经过她时,看见昏暗中她的身子在随风影摆动,恰与我向旁人说的故事巧合。初时我以为她是纤细清朗的崔二娘,走近以后,才发现是那位胆敢以筷子去挡李睿佩剑的韦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