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喝你就糊了!”
“哎?就好这口!”
两人说着,数学老师已经面无表情夹着书本拿着教鞭进来了,正欲开口讲课,抬眼便看见了中间那列倒数第二排霍翼忱的满桌子花花绿绿,干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好了,开始上课吧。今天继续我们的统计课程,用样本估计总体…”
由于必修三内容简单,老师几乎不用在黑板上各种演算,教室里转着圈就解释清楚了。
到霍翼忱的位置时,侧靠在他的桌边不走了,嘴里还在叽噜呱啦念着书本,一只闲着的手已经偷偷伸到他的抽屉旁边。少年适时放上一片薯片,那只手立马就抽走了。
“噗…”
耿非愚拿书挡着脸笑了,每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除了当事人就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
数学老师叫杨文,是个典型的吃货,她允许霍翼忱在她的课上吃东西,理由就是肚子饿完全理解,代价就是每当她故意路过,要分享,否则一切免谈。这从高一就开始了,有时候是薯片,有时候一颗瑞士糖,或者口香糖也行,花生豆也凑合,饼干更好…反正是特容易打发!
——
岚北高中的主教学楼有三栋,中间用类似天桥的带顶走廊连接,三个教学部,分开管理公平竞争。霍翼忱这边是最后面那栋三号楼的二楼二年级九班,此时的唐潇正坐于一号楼四楼的一年级四班。
她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窗台不高,转头就能看到右边的二号教学楼,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发呆正望得出神的时候,被点了名。唐潇二字,是她听得最懂的普通话。
“唐潇,你来读一遍。”语文老师葛青春不是班主任,也不了解班里人的情况,只是按照讲桌上贴的座次表来点的人。
上周三开的学,在学校呆了两天,过了周末,今天周一,她还没开口讲过任何话,班里人也不熟,都是单人单桌也没有同座位的,一时间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是扭捏的人,想开口说话,但是有点为难,甚至连“我”字都发音不太标准:“我…我不会讲普通话。”
‘哗’
闻声,班里人唏嘘不已,都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议论纷纷,不会说普通话?开口就是粤语,广东人还是香港人?看她一张冷艳的脸,有些不讨喜,一股子不同于内地人的优越感,怕是真的从特别行政区来的吧。
葛青春也被吓了一跳,随即了然般的笑了:“那听得懂吗?”
“可以。”
听她如母语般的标准粤语发音,没有人质疑她话里内容的真实性。虽说这人不讨喜,但一听说是香港来的,大家还是有说不尽的羡慕加惊喜,毕竟内陆不多见,成为同班同学更是稀罕。
“那我读一句,你跟着念好吗?”
唐潇点点头,终于碰到一个性格还算不错的老师,不像班里的人,几次她想开口说话,总觉得别人对她不是多友好。
“山围故国周遭在。”
“saan…故……”开口就没有掌握好发音,还是硬着头皮念了下去,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突然觉得有些窘迫。
“潮打空城寂寞回。”
“……”她尽力了,可连最简单的词汇都还没有念过,上来就跟读古诗真的很困难。
讲台下有偷笑的同学,葛青春看的清楚,心里有些计较这些同学的落井下石,但暂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边一字一顿地读着古诗,一边注视着唐潇的表情,从始至终,她都是秀眉紧蹙,显得极其不自在。
直到整首诗读完,唐潇微微低下头,没有自卑,只有说不尽的难堪,经老师同意后才坐下去,静静握着手里的笔,本想注释拼音,却又无从下手。她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相当于一点都不知道。
两节课后,课间操有半个小时,所有人被叫下去跑圈。
绕着连体的三栋教学楼,一年级三个部的十二个班的五百人一个班接着一个班形成一条五颜六色的长龙。
三年级在操场,二年级今天第一天上课不用跑,所以这会都汇聚在天桥走廊,整个栏杆从这头到那头排满了人,都来观望新人有没有好看的,这仿佛是每一学年初的必经环节。
霍翼忱双肘撑着栏杆石台,百无聊赖地样子闲适不已,身边就是耿非愚,一脸花枝乱颤的笑容简直是他的个人招牌。两个人在人群中显得扎眼特别,个人气质直接自动摒弃了周遭的莺莺燕燕。
“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的?”霍翼忱挑眉。
“啧啧啧…你说去年我们被人从楼上这么观望…真特么掉面!”耿非愚收笑,手指托着下巴摩挲。
“那是你!老子那会在厕所大号!”
“嘿,我去!”
恰好一年级四班经过,从这里俯视虽然看到的全是攒动的黑色人头,但耿非愚还是能一眼认出来唐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