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一种和许红相依为命的复杂感觉。我的眼睛也有一点潮。
其实,告别了赵小小、胖子局长,我哪里都没有逗留的,下午四点左右我就直接回到了“城中村”的出租屋。我对许红有那么一点牵挂的,我怕她控制不住再去找我那两位在酒店做保安的老乡玩“诈金花”。她是有多少输多少,简直就是送钱给别人用。
许红在卧室里睡觉,卧室的门开着,因为天热,她又是光光地躺着的……
我瞟了一眼,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桌上有我的邮件,我打开,喔,是老子的大学毕业证、学士证……它们都安全地紧跟着我来了,别来无恙?我翻着,看着,心里感慨着。妈的,老子获得这些证费了多大的力气啊,我爹卖了多少麦子啊?!可我现在,大学毕业是毕业了,可我得到什么了吗?屁!我的理想是当官,我怎么才能当上官?公务员复习资料老子已经买了几天了,我看了一个字了吗?没有!不行啊!我要抓紧时间学习的,我对自己说,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准备!
我回强子的工作间看了一会儿公务员复习资料……
可我真的无法看进去,太折磨人了!我的眼前总是盘旋着许红的样子,我心里骂道,我是一个干大事的人怎么就稳不住心神呢?!
我决定出门散散心了,房间里太危险,妈的,老子可别犯错误啊,要是做了那事老子这辈子都无法见强子。
考虑到去顾冰那里要晚上10点,而现在才4、5点的样子,出了门之后,我就胡乱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瞎逛了起来。
一边逛着,我就在想,想当初……
老爹供我读书时,他老人家背着麦子,半夜起来,沿着曲曲弯弯的山路来到县高中,给我送粮。
有同学大声喊,宋江,宋江,学校门口有人找你。谁啊?我问,传话人答曰:宋太公。说着,那厮眼睛里还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我靠,当时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忙走到学校门口,我看见老爹正满头大汗热烈地看着我呢。他的手从肩上放下装麦子的塑料袋子。他累的气喘吁吁的。
其实,我爹给我送麦子这个说法应该修正为:给学校的老师送麦子。
为什么这么说?说来话长。由于学校的一些费用我爹出不起,但是我家有麦子呢,当然是我老爹老妈自己种的,保证不洒农药——其实这是我老爹即兴说的一个善意的谎言,不洒农药,怎么可能?可他不这样说我家的麦子就不是稀罕物件。
老爹和校长苦苦哀求了好多次,忽然来了一个灵感,就脱口说出了这个谎言。他说我们家种植的是无农药麦子,他说自己打到粮食后就送来给老师们带回家品尝品尝(我们那里家家都有磨面的磨子),我家的麦子磨成的面蒸的包子好吃极了!对了,那个学费嘛——能减免一半吗?
校长想了想,叹了口气,遽然大发慈悲同意了我爹的乞求。我知道校长实际上是万般无奈地同意的。毕竟我还算是一个优等生,也算是学校的优秀资源吧。在老师的眼里我注定是上大学的好料。
当时,我在学校门口见到我爹时,我的眼睛里还露出了一丝不快。说起来,我这人本质上很虚荣,我爹的穿着太破旧了。
爹发现了我的不快,就说道,江啊,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能和爹说吗?
我嗫嚅了半天,心里想着要不要把白色运动鞋的事情提出来。终于我一咬牙,说道,爹,我要鞋,一双白球鞋。学校组织运动会,要求大家都要穿统一的白球鞋。行吗?
爹看着我的眼睛,张着嘴,一时无法回答我。我知道他的心在流血,良久,他说,江啊,我给你买。我爹狠心启动了他的棺材本,终于给我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可我兴高采烈穿上没几天就发现有人故意在球鞋上洒了几滴黑色的墨水,当时我真是心疼的不行啊,就把鞋拿到水池边拼命地洗,可是我怎么洗,都无法完全洗掉那个黑色!
我用肥皂,不行,用洗衣粉,不行,我找了汽油,酒精,妈的,也不行,反正我怎么洗,那黑色的影子总是存在着,我几乎要绝望了!要知道那白球鞋是花了我爹的棺材本的!
我就这样想着心思,走着,走着……我遽然忘记了饥饿。
接下来,我就在坐在玫瑰园安静地等着顾冰,一个人寂寞地看着夜色涌动,我没想到遽然很巧地撞见了许红。许红哭着告诉我一个信息——小高死了。
小高我是认识的,我想他那么年轻就死了,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