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朝霞漫天的清晨，如同那日沙曼绝望而去时的天一模一样。

濯清的脸色已经回转，光洁的额头正中，粉色的桃花印记若有似无，原本会让人觉得无比妩媚的印记在那张略显冷寂的脸上反而增添了一份暖色。像极了乍暖还寒的初春，冷漠疏离的桃树枝上，第一个探出头的花骨朵，冷傲却又温暖。

濯清竟然第一个醒来，发现自己正盘腿坐于地上，而周身血脉充盈着跳跃的力量，让那颗沉闷的心脏都险些跟着舞动起来。

这让他顿时惊慌四顾，待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时，几乎要喊出来。然而，满室的花香却让他强自镇定下来，是的，只有花香，没有血腥之气。

他缓缓站起身体，从未觉得，几步之遥会那般遥远。

“阿音~”清冷之声，抑制不住颤抖。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阿音~”清冷之声再起，伸出的手带着微微颤抖，凝滞在半空。

“濯清，你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你的救命恩人？”轻而无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濯清立刻怔在那里，却迟迟没有回头。

“呵呵，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没有良心，就、就不救你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比刚刚更显无力。“凡人是不是都与你一般，心里想的，嘴上说的，从来都不一样！你明明很紧张那个丫头，却偏偏将心隐藏起来。”

濯清低声反驳，“我答应过她母亲，要好好照顾她！”

轻柔的笑声传来，带着一丝喘息，“他也答应过我，红线系发，是为结发。生生世世，相爱相守！可惜，这个誓言，却是与别人订下的！是不是很好笑！”

濯清已经稳住情绪，俯身将薄被盖在阿音身上，缓缓转过头。木窗之前，立着一人，粉色纱裙，绿色束带，黑亮长发盖在肩头，本是赏心悦目的画面，却偏偏给人一种欲随春风而逝的悲伤之感。

“前世今生，欠下的情债总是要还的！万世轮回，因果循环，这是天道，没人可以更改！”清冷之声，平缓冷静。“如今你情劫已破，执念已除，返回天庭之后，便可安心修行~”

声音戛然而止。濯清看着转身望着自己的沙曼，长眉紧蹙，半响才明白过来。“你~你用你的内丹，救了我？”

沙曼苍白着一张脸，额间印记已经消失，维持人形已属勉强。若不是双臂撑在窗檐之上，想必早已摊在地上。

沙曼直直望着濯清，见那双深邃的眼睛之中，由平静转为震惊，最后满满的全是不解和愧疚！

沙曼轻轻笑了起来，“我下凡十数载，以为经历了世间最为感天动地的爱情，没想到最后却只是梦魇一场。以后的岁月，没有人会记得我。就像花开花又落，今日赏花之人，早已忘却上一次花开之时，也曾惊艳喟叹，也曾心动难忘。我将内丹给你，一是还你渡劫之恩，二是希望，人间几年，总算有人可以记得我！”

濯清扬起头，双眼之中有盈盈水光，被重新逼了回去。

“自此世间纷扰，凡尘恩怨，与我再无瓜葛！”沙曼终是支撑不住，自窗檐滑了下来，却没有摊在地上，而是落入了濯清怀里。一双温暖的大手抵在后心，缓缓将真气输入。

“呵呵，我一直以为，青云观的濯清师父，心冷如石，今日一看，却不尽然。”沙曼得了一丝喘息，声音也轻松起来，一双桃花眼眨巴着望向濯清，带了一丝少女的俏皮。“你若是不舍得我，不如以身相许吧？”

濯清顿时满脸黑线，无语地望着沙曼。

玉清扬揉着脑袋醒了过来，紧接着积善，李江也纷纷转醒。三人齐齐望着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女的巧笑嫣然，男的温润包容，好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去，我看的了什么？难道是出现了幻觉？”积善使劲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