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十分破旧的老房子,位处即将拆迁的旧城区地带,掉漆的墙壁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黄色的、砌得不太工整的砖头,角落里长满青苔,布满了灰色或黑色不知名的污垢。
附近的居民早些年就已经七七八八陆续搬走了,政府给予的补贴足够他们重新购买一间大房子,谁也不愿意继续住在这破败的平楼里。
加上旧城区离中央市区十分偏远,地段并不繁华,人烟稀少不说,还总有个别不法分子出没,偷窃抢劫等事件层出不穷,渐渐的,这片区域就变得更加荒凉了。
人走楼空之后,这片荒芜的旧城区就开始有一些流浪汉或无家可归的乞丐在里面借宿,因为都是老房子,门或窗户都是那种简单的木质门和木质窗,又破旧又松散,锁了也和没锁一样,能轻易就破开。
于是趁着旧城区还未拆迁的档儿,不少流浪者和乞讨者都在这边晃悠着。
然而,旧城区里其实还是有人在正儿八经居住的,就比如东街108号的房子里,还有个男人住在这里。
如果东街108号附近的居民没搬走的话,街坊邻居肯定都会认识这个男人……他是那个姓张的寡妇生的孩子,是个智障加残废。
这孩子似乎没有名字,或许是有吧,但别人都叫他傻子。
傻子从小据说就脑子有些问题,从来不笑也不哭,很少说话,是个在其他小伙伴眼里看起来十分怪异的男孩。
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好,据说每次考试都是交白卷,加上从来不说话,对待人的态度极其冷漠,逐渐的,班上就完全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耍,学校老师几次找张寡妇谈话,但都对这孩子束手无策。
张寡妇家里十分贫穷,张寡妇其人也只是个在饭馆里扫地洗碗的中年妇女,她老公似乎是病死的,没了老公之后,她似乎就一无所有了。
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唯一的孩子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智障残废。
傻子上完小学后,就没有再继续读书了,因为家里供不起,且读书对一个傻子来说似乎也没有太多意义,张寡妇就只能让这孩子每日蹲在家里,或者随意让他出去溜达溜达。
因为是个智障残废,这孩子没少受到附近其他小孩的欺负,经常会有那些调皮的熊孩子朝傻子扔石头,或者把他扯到没人的角落里揍一顿,以至于傻子每天都是鼻青脸肿的。
作为母亲的张寡妇其实清楚这一切,但却没法管也不想管。
张寡妇谈不上有多么喜欢这个孩子,尽管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出来的,或许一开始她还能秉持着“母爱”这种感情对这个孩子有所关怀,但是每每面对着傻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张寡妇对他的爱就渐渐开始消磨了。
因为这孩子几乎就没有“感情”这种东西存在。
不会说谢谢,不会对你的付出有任何反应,你关心他累了、饿了、伤了或困了,整日为他来来回回的奔波,为了让他吃好穿好而努力付出,但他永远不会给予你任何回报。
是的,这个孩子就是给张寡妇这样一种感觉,一种他永远都不会对你有任何回应的感觉,仿佛你付出的一切都必须是理所当然的,是他应得的。
张寡妇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会给她这样的感觉,反正这很令张寡妇感到不舒服。
张寡妇曾经尝试性的不给他吃东西,除了水没有给这孩子吃任何东西,三天三夜,这傻子竟然依然一句话不说,完全不开口,而且还会用瘆人的目光盯着张寡妇看。
他其实是会说话的,张寡妇很清楚,偶尔会听见一两句,而且说的十分流利,只是这孩子从未喊过张寡妇喊妈妈,不管张寡妇多少次要求他必须喊自己妈妈。
其实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张寡妇虽然不是多么坚强的女性,但却是个很会忍耐的人,即使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张寡妇依然会承担起抚养他的责任,她会养他到十八岁,之后就再也不会管了。
可是最近,张寡妇觉得自己连最基础的抚养责任都已经做不到了。
这孩子令张寡妇感到无比疲惫,因为她发现这孩子有个古怪的嗜好——他竟然喜欢抓一些小动物来虐杀。
说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某次当张寡妇目睹了自家儿子虐杀了一只猫的全过程之后,她就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孩子呢?
张寡妇十分不解,当她看见儿子满手鲜血拎着那只血肉模糊甚至已经看不出原型是一只猫的尸体时,她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惊恐,那也是她第一次产生了要抛弃这孩子的想法。
即使是在失去丈夫独自生子、甚至得知自己孩子是个双手双腿都有部分畸形的畸形儿时,那段最艰苦的时间里,她都没有生过抛弃这孩子的想法。
但现在,她有了。
但她没能做到,或者说……是来不及做到。
某一年的炎热六月,张寡妇失踪了,街坊邻居再也没有人见过这妇女的身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当然……也没有人关心她去了哪儿。
只有张寡妇的那个畸形儿还在屋子里,张寡妇失踪时这孩子大约十三岁,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反正他一直活的好好的,活到了今天。
他孤身一人之后反而好像变得聪明了,十五岁那年还会自己拿着户口本去办理身份证,会给自己母亲报失踪人口,拒绝了福利院的收养,一个人生活在那破败的房子里。
他甚至会自己打工赚生活费,前一阵子有人注意到他去了附近拆迁后新建的一个名叫河泽坡游乐园的地方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