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朱秩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这破符纸的效果太好,如果随地乱丢,让不明就里的人捡回去就不妙了,所以想来想去,朱秩便想弯腰捡回来,大不了先忍忍这满大街都是鬼魂乱飘的情况,回头给朱淑宜打个电话让她把符纸拿走就行。
打定主意的朱秩再次低头,满地寻找自己刚刚落下的符纸,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朱秩蹲在那里往椅子底下看了半天,愣是没看见自己那张黄符纸飘到哪儿去了。
奇怪,应该没有丢很远才对呀。
朱秩当时只是将这符纸轻飘飘地往身侧一扔,纸张没可能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他旁边的座位上也没有其他人,不可能被人这么快就捡走了才对。
蹲在座椅旁边左看右看的朱秩,突然看见后排的公共座椅下面,有一个兔子布偶。
没错,就是一个兔子布偶,是个不大不小的兔子布偶,粉红色的,还穿着红色小花裙,有两只粉红色的大长耳朵。
朱秩眯起眼睛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那兔子布偶的身上正贴着他那张万恶的黄符纸!
朱秩来不及想自己的符纸怎么会飘到一个兔子布偶的身上,也来不及想为什么一个兔子布偶会摆在公共座椅的椅子下面,或许是某个小孩落下了,但他现在只想捡回自己的符纸。
所以他绕过一排座椅,走到后排的座椅中间,蹲下身想去捡椅子下面的那只兔子布偶。
用手摸了半天,朱秩却什么都没摸到,他弯腰低头又朝椅子下张望,却发现那只兔子布偶它……
它会自己动吗!?
朱秩发现这只兔子布偶的位置变了!刚刚他明明看见布偶的位置就是在这张椅子的下面,但现在他发现这布偶换位置了,不知何时挪到了公共座椅边上摆着的盆栽旁边去了!
朱秩觉得自己有点懵,一张符纸可以让他看见鬼这事情他接受了,但一个兔子布偶会自己动又是什么鬼!?
朱秩站起来,朝着座椅旁边的盆栽走过去,但等他走过去时,他发现那布偶的位置又变了,不知怎么的就挪到了更远的地方去,跑到了医院大厅角落里摆着的那面仪容镜面前。
朱秩恐怕和这布偶较上劲了,他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布偶,一边大步流星朝它那边走,然后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朱秩亲眼看见那兔子布偶居然站了起来!
是的!它站起来了!
明明是那么软绵绵充斥着棉花的布料身体,但硬是站起来了,摇摇晃晃趴在了仪容镜的镜面上,还很可笑地用爪子拍了拍镜面,就在它拍了拍镜面的档儿,那镜子仿佛成为了一道门,然后那布偶就爬进去了!它简直就像是掉进了水潭里面一样,在它进入时,镜面上甚至隐约荡起了一圈圈仿若水纹一样的波纹。
朱秩加快了脚步,一下子窜到了那面仪容镜前,等他凑近了一看,却感觉这镜子似乎没啥异常,虽然是一面很大的镜子,不过也有些年头了,镜框镜面都显得有些陈旧,还隐约看得见一些划痕。
朱秩在溪口医院也算是工作好几年的老资质,但对于摆在医院大厅角落里的这面镜子,他却一无所知,记得以前也问过医院里的主任,主任当时是这样说的:
“你说那面镜子?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不过嘛,我好像听谁说过,那镜子是我们医院的院长摆在那儿的,院长年轻时认识了一批奇怪的朋友,他们说他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旅行,这镜子没法带走,就让院长代为保管一下,但这么大的镜子也没地儿摆,干脆就摆在医院门口角落里当仪容镜整了。”
朱秩伸手在镜面上摸来摸去,镜面十分冰凉,但反射得十分清晰,能把整个医院大厅的全貌都照射出来,他刚刚明明看见那兔子布偶进入了这面镜子里,那难道是他的错觉吗?或者是那符纸留下的什么后遗症?
“你想进来吗?”一个声音突然在朱秩耳边炸响。
朱秩被吓了一跳,四顾周围:“谁?”
无人回答他,反而是因为他趴在镜面上手舞足蹈的怪异举动引来了周围许多人的指指点点。
“朱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时,刚刚和朱秩说过话的护士小乐找过来了,看见朱秩行动怪异地趴在那仪容镜上,当时她就又好气又好笑,因为刚才朱秩和她说话时脸上很不好,还莫名其妙地自己跑了,小乐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为朱秩担心了好一会儿,现在看见朱秩趴在镜子上,周围还聚集起了许多围观的人,她便想上前将朱秩拉回来。
但是当她刚刚走上前抓住了朱秩的手臂时,朱秩忽然浑身瘫软,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小乐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她记得不久前,也有一个……貌似是某位病人的家属,也在这面镜子前手舞足蹈的,也是在她过去问怎么回事时,那人就直接像是这样躺倒在地上了。
小乐真心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三回。
……
贺千珏蹲下身,一手抱着怀里的寒蝉,一手戳了戳躺在地上朱秩的脸颊。
被戳醒的朱秩睁开眼睛,第一眼是看见医院大厅熟悉的天花板,第二眼是看见旁边跪坐着一个身穿深青色古服长袍的长发美男。
“你醒了?”贺千珏把脸凑近了朱秩,吓得朱秩整个徒然弹坐起来,不过贺千珏很灵敏,并未被他撞到头。
“你谁?”朱秩坐直了身子往后挪,结果背正好靠在了后面的镜子上,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医院大厅内,不过这个大厅看起来有点怪,因为里面除了朱秩和这个古装男以外就空无一人了,而且格局看起来也有点怪异。
贺千珏没有留给他多少时间继续打量周围,礼貌的伸手做出要握手的姿态,说道:“我叫贺千珏,很高兴认识你。”
见他要握手,朱秩也下意识地伸手过来和贺千珏握手,等握手完毕后,他才觉得怪异:“这是哪儿?”
“镜子里面。”贺千珏笑。
无法思考对方所说的“镜子里面”是什么意思,朱秩的视线挪到了贺千珏怀里抱着的那只兔子玩偶身上,就是这只会动的玩偶吸引了他,对了……那布偶身上还贴着他的符纸!
朱秩仔细观察贺千珏怀里的那只兔子布偶,果然看见布偶的身上贴着符纸,他便对贺千珏道:“那个……你怀里抱着的是你的布偶吗?”
“是啊。”贺千珏道,“他的名字叫寒蝉。”
朱秩觉得这个古装男脑子有点问题,但作为医生的朱秩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冷静地说道:“你布偶身上贴着一张纸,那是我的,可以还给我吗?”
“你是说这个?”贺千珏把怀里的兔子拎起来,从它身上撕下黄符纸,询问朱秩。
朱秩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就是那个!可以还给我吗?”
“你确定你想要回这个?”贺千珏眯着眼睛看朱秩,笑的一脸阴险怪异。
“它是我的,我当然想拿回来。”朱秩觉得这个奇怪的男人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当朱秩仔细看的时候,他发现贺千珏是很清晰的,并不像是鬼魂那样模糊朦胧,所以他认为贺千珏至少是个活人。
一个穿着古装,长得很漂亮却行为怪异的活人。
“我不建议你拿着这个走。”贺千珏晃了晃手里的黄符纸,认真地对朱秩说道,“这种符纸并不是修道者用的符纸,因为符纸上的符咒是用妖族咒文写的,所以它应该算是一张妖符。”
“它和修道者的符咒有很大区别,虽然也拥有攻击、保护、辅助之类的功效,但人类随便使用它的话,会对你造成一些伤害。”
朱秩有点听不明白贺千珏说的话,但同样也经由贺千珏的这番话,让朱秩意识到眼前这个奇怪的古装男,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你是谁?”朱秩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我是贺千珏啊。”贺千珏笑着回答。
朱秩说:“我不是问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贺千珏歪了歪脑袋,似乎思考了一下,回到说:“我是个妖怪,这么说你满意吗?”
朱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道:“我太累了,累得都出现幻觉了,这一切都是幻觉,是的!都是幻觉!”
“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朱淑宜呀?”贺千珏抱着怀里的兔子布偶上下打量着朱秩,完全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自我催眠,依然眯眼笑道:“她是不是还认了一个师父叫言蛇的?”
贺千珏的一番话让朱秩从自我催眠中回过神来,他满是怀疑而警惕地看着贺千珏:“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不仅知道这些呢。”贺千珏愉悦笑:“我还知道你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朱秩更加莫名其妙了,疑惑当中又夹杂着惊恐,他瞪着贺千珏:“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