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上了大宅子,又没有阿奶时常过来生事,日子越过越和顺,家里的几个孩子可是一天一个样地变化着。
只是让姜家人无法释怀的两件事,一件是长子姜兴家,过了年才十三岁的少年主意倒是大的,招呼都没打就跟人去了京城,说是不闯出一番名堂就不回家,等姜家人得到消息时,已经快要过年了,想去把人找回来,可人海茫茫的怎么找啊。
好在知道他是跟着师兄去的,也就没有过多地担心,而且姜兴家隔上一两个月就会让人给捎封家书回来,牵挂倒也不是那么多。
转过年,地里也都解冻了,他们还要忙着收获黄芪,一家子虽然不用亲自动手下地,可要忙的活还有很多,渐渐的也就没时间去想姜兴家的事,十三岁的少年在这里已经是要快成家的年纪了,也不能总拘在家里不是?
创业容易守业难,如今姜家也有不小的家业,虽然姜方和夏氏都知道带给他们这些的是姜云浅,可自来家里的产业都要由儿子来继承,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都给姜云浅,无论到什么时候长子才是家中的顶梁柱。
还有一件事就是家里这些日子雇的短工,姜云浅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叹气又叹气,别人家的短工都是干活的能手,偏就他们家的短工真是又能吃又不能做,她还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自己在心里憋气。
在这边雇短工每日要供两顿饭,别人家都是玉米面糊就玉米饼,每人再给一根咸菜条,姜方却大方地顿顿都给白面馒头,甚至每天都让姜云浅去镇上买些骨头和肉回来炖菜,如今刘家峪谁不知道新搬来的姜家给雇工的伙食好,都愿意来姜家给干活。
可姜云浅看着却忍不住叹气,这人啊与人为善是好,可善良大发了就容易招人嫉妒,像旁边地里那些雇了短工的,谁家不是吃着粗粮就着咸菜,偏就自己家里伙食太出挑了,如今外面都在传姜家发了大财,闹的媒人三天两头上门不说,门外也总有闲人晃,这可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这话还不能跟姜方多说,每次姜云浅话一出口,姜方就怒不可遏,怪她黑心无良,为富不仁,天地良心,他们家也只能算是小富即安,想要为富不仁也没那个资本啊。
虽然眼时是没有阿奶过来给人添堵,可阿爹这性子若是不改,他们家想要成为大户人家的道路还要远着呢。
没看村头李财主家,比自家的地可多的多,据说有良田百亩,牛羊成群,家里却顿顿都是清汤寡水的,再看看人家给家里的长工短工吃的什么?就是粗粮饼子都是那种发了霉的粮磨了做的,谁晓得里面加了多少糠哦。
这样还嫌人家长工短工吃的多,一顿就拳头大的一块饼子能把人撑坏了?可瞧瞧他们家的长工短工哪个不是拼了命地干活?天没亮就开始干活,什么时候日头下山了才能得会儿歇息,就怕稍有不合主家心意就要招来打骂。
哪像自家雇的人,每日太阳都照到屁股了才来上工,下午早早的就要吃要喝,吃饱喝足闲扯一气就各回各家了。
更不要说午时明明没有多晒,却一个个都躲到树荫下,不聊大半个时辰都不带挪窝的,这一天下来活没干多少,都赶上养大爷了。
天晓得,近三月的天儿,姜云浅站在日头下面晒着都不觉得有多暖,怎么就把他们晒的活都做不了?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样下去她再努力也不够这样折腾的,既然阿爹是大善人,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吧,反正她辛辛苦苦为家里谋算,不能都这么给败了。
姜云浅吸气再吸气,对坐在树下刚从老马家的大马下了一个马驹扯到村口程家的女儿跟刘大户家的长工眉来眼去的雇工们嫣然一笑,“各位叔叔伯伯们,看这日头都要下山了,你们可否挪挪尊驾,再去收些药材上来?”
雇工们声音一顿,愣愣地看向姜云浅,随即一个个都轻慢地撇了撇嘴角,“是浅丫头啊,我们这也是劳碌了一天,这刚坐下来歇会儿就碍了你的眼?唉,给人做工就是难啊,这才多大点的小丫头都不把我们当人看了,这有钱人真就没一个不黑心的。”
随着此起彼伏的报怨和控诉,姜云浅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了,脸上的笑最终勾画成冷意,“既然各位叔叔伯伯觉着我姜家心黑,待会收了工我们就去把工钱结了,不想做的明儿就不用来的,虽说春耕时人手不好雇,可也没见谁家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馒头和肉,有这好伙食,我家还真不怕雇不来人。”
说完,姜云浅甩甩袖子转身就走,姜云娘也面带不悦,姜云娘在温家待了两年,什么没见过,这些人不就是看阿爹好说话,为人又心善,才欺负老实人吗?若是换做温家这些人怕是早就打了出去,还能容他们在这里作威作福?
正如姜云浅所说,以他们家的伙食还真不怕雇不来人,像如今这些人都是啥人啊?真不晓得阿爹是从哪里雇来的,说是来打短工的,一天下来干不了多少活,再让他们这样耽误下去,地里的药材都要来不及收上来了。
不过,这事若是被姜方知道了肯定是要怪姜云浅自做主张,为富不仁,但为了过日子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听阿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