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场急病,司会计没了,留下了司婆子和一屋子的孩子。
即便如此,当时十七八岁的司国耀也没能成长起来,没担起属于自己的重担来。
那样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里,司婆子想的是,反正老大都已经这么大了,他已经算是成人了,可是其他几个呢?
没了丈夫的自己能拉扯的大这么多的孩子吗?
所以这司家传宗接代的重担就落到了司国耀的身上,至于其他的,司婆子其实也没有多少的心劲儿,指不定那天就要饿死了。丈夫没了,天都塌了,她能顾得了多少?
偏偏司国耀自己还不是个消停的,掺和进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司家因为什么“运、动”之类地就成为了“黑、五、类”家庭。
这个家的天,彻底地塌下来了。
在被人折磨了两月之后,司国耀重获自由,被放回了家,可到底头上的帽子没摘,仍旧戴着呢。
司国耀自此算是吓破了胆,民办教师也被王家的儿子给顶了,就是现在的王老师,家里上学的弟弟也辍学回家了,司家那几年的日子,是真的苦。
司婆子人前不显,可是背后地里,眼睛差点儿哭瞎了。
司国耀就了鹌鹑,啥事儿都不出头,好在他后面还有个司国忠,性子要强的很,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公家人。
他成了淀粉厂的职工那一年,家里的帽子总算是摘了。
国家还给了司家一百多块钱作为补偿,司婆子用这些钱给老大司国耀娶了媳妇儿,盖了现在司家的这一座院落。
打这儿之后,司家虽然有老大,可大事上司婆子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话,不管好坏都是司国忠拿了,司国耀这个当大哥的理所当然地跟在老娘身后,跟在弟弟身后,完全不出头。
这次也是一样,虽然之前狠狠地收拾了司文杰一顿,可司国耀完全没想着和马家通通气,两家人一起将这事儿给压下去,司国耀觉得自己威风的紧,儿子肯定不敢忤逆自己,所以很是放心地撒手不管了。
可惜的是,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再懊丧也没用了啊。
能咋样?
老娘解决不了了,找老二啊!
司国忠看着大哥沉重的脚步,听着大哥言语不详的描述,心中堵的要命,气的半死,对着这个大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就是个没出息的货,也怨不得司文志,司文杰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孬,
“老二,你倒是说说呀,这事儿可该咋办?”
“能咋办?走吧,咱们一起去找人问问。”
司国忠简直是一肚子的糟心,这都特么的叫什么事儿啊。
司文杰这个小崽子,这次要是找到了他,不打断他的腿,哼哼。
想起了自家媳妇的欲言又止,鬼使神差地司国忠带着司国耀去了县医院。
他有个同学在这里当妇产科医生,司国忠找的就是她。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呢,兄弟俩看着和人撕扯成一团的司文杰,一个比一个火大。
“司文杰!”
司国耀看到了儿子,这几天积攒起来的腌臜气完全控制不住了,他一脚地飞踹过去,司文杰连滚带爬地想跑,可抬头一看,自己二叔一脸怒气地堵住了去路。
“嘿嘿,二叔,嘿嘿!”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这个德行,司国忠完全不留情面,大耳刮子直接地招呼上去了。
这自家孩子自己往死了揍,司国耀也不见得有多心疼,可是被自家弟弟这么几个耳刮子抽过去,不提傻眼了的其他人,司国耀心疼的直抽抽。
看着司国忠似乎还没打痛快,他急忙地上前,拦住了司国忠,
“老二,先别忙着打,咱们先解决事情。”
司国忠听着这话,倒也冷静下来了,扯着司文杰开始问话了。
“马洁在哪儿?”
听着这话,司文杰还哪里敢有侥幸心理,老实地点头了,
“她在病房。”
说起来,他是害怕自家老爹,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揍的主儿,谁不怕?可就算是这样,对着自己爹的时候,司文杰坑蒙拐骗的手段都使过,可是二叔可不一样,司文杰一点儿也没想着在他跟前耍花样儿的。
“行了,收拾东西回家。”
再怎么白痴,司国耀也知道这妇产科是干嘛的地方,气的只哆嗦的司国耀在听他说欠着人家医院二十块钱时,又狠狠地踹了司文杰两脚。
哥儿俩的口袋扒了个一干二净之后,还差两块多。
不得已,司国忠也只能舔着脸去找了自己的老同学借了钱,许诺过两天就还给人家,尽管同学很体贴地没问,可司国忠还是觉得老脸上烧的慌,这么大点子的地方,这种事情压根儿就瞒不住人。
马洁在看到司国耀,司国忠兄弟俩时,似乎也知道羞耻了一样,耷拉着脑袋,完全不敢抬头看人。
对着自家孩子是恨铁不成钢的话,对着别人家的闺女么,两兄弟就是同一个想法,这样不检点的女儿家,简直伤风败俗,丢人现眼。
要是自家闺女,早一棒子打死算了。
“马洁,你有啥打算吗?”
司国忠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他打发司国耀回去找马家人了,这事儿能在县城解决就在县城解决,可别再回去,弄的风言风语了,实在是没必要。
司国耀就是个没主见的,一切都是自家弟弟说了算,反正以后是好是坏的,不是自己闺女,他也不心疼不是。
“……”
马洁除了掉眼泪之后,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可这世界上哪儿去找后悔药啊?
所以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女儿家不自爱,落到这么个下场,也只能说一句活该了。
司国忠虽然心里这么想,可面上不能这么说。他叹了口气,觉得这事儿不该自己来开口。等着马家人来了,他们肯定会解决这事儿的。
“算了,你好好儿休息吧。”
司国忠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然后转身地出去了,多嘱托了人家护士两句,让她们帮忙多照顾点儿马洁,这其中,他又找了自己的老同学,让她盯着马洁,可别处岔子或者跑了,自己真是要没办法和马家人交差了。
既然是求人帮忙,司国忠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将这事儿大概齐地说了说。
司国忠出去了,马洁只觉得巨大的惶恐抓住了自己,让她眼泪横流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悔意,可惜的是,现在再后悔,已经晚了。
“你别哭了,烦不烦啊!”
司文杰自己也怕呢,看着马洁不停地掉眼泪儿,一脸不耐烦地道。
虽然早知道司文杰是个什么德行,可她还是忍不住地觉得有些心寒,眼泪掉的更快了,自己到底是什么猪油蒙了心,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
想想自己的父母,家人,他们肯定恨死自己,想要打死自己了。
自己这么丢人现眼,他们能饶了自己才怪。
马洁也不反驳司文杰的话,一句话没有,眼泪掉的更快了。
在司国耀离开小南庄时,马洁的爸爸就在后面偷摸地跟上了他,所以现在司国耀在医院门口被人堵住,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司国耀虽然不大动脑子,可是这样明显的事情,他还是能明白过来的。
“现在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