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红烛,被翻红浪,这是顾寒昭两世以来最快活的一日。清早醒来便能看见躺在自己身侧的赵掩瑜,他墨色的长发披散在红被上,与自己的紧紧纠缠在一起。
或许是睡得不舒服,赵掩瑜一直皱着眉。直到顾寒昭醒来,片刻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眼,只是一睁眼便见顾寒昭正全神贯注地望着自己,赵掩瑜微微转开视线,心中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的情景。
“累吗?”顾寒昭对待他一如既往地温柔。赵掩瑜的全身酸痛,仿若被马车碾过般,半晌后才答道:“累。”顾寒昭闻言揉了揉鼻子,知晓昨晚是自己做得狠了,也顾不上欣赏赵掩瑜的侧颜,当即披上外袍命在门外侯着的小厮将早已准备好的热水送进来。
身体浸泡在温水中,酸痛的四肢也逐渐放松了下来,赵掩瑜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顾寒昭见状颇有些心猿意马,揉捏着赵掩瑜的肩膀替他按摩,趁着间隙更是偷了好几个吻。赵掩瑜被弄得心烦,挥手将他推开,正准备起身便听到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顾明宸越发地像个小大人,此时他正站在门外,先是有规律地敲了三声,见无人应答便等了一会儿,接着又是极其规律的三声。
顾寒昭见状叹了口气道:“明宸怎么越来越像老头子了。”穿好衣物的赵掩瑜闻言轻推了他一把,接着便打开了门。
顾明宸见开门的是赵掩瑜先是一怔,随即便行礼恭敬道:“爹爹。”赵掩瑜见他如此煞是可爱,伸手揉乱了他的长发。
“今日怎么这么早?”顾寒昭问道。
“回父亲,儿子等会便要进宫了,所以先来请安。”顾寒昭见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哭笑不得,也不知这是像了谁。
顾寒昭闻言,迟疑了半刻,最终还是让顾明宸稍等片刻。他回房中拿了张字条递给顾明宸道:“帮为父交给十一殿下。”顾明宸接过,这几年他偶有帮二人传递消息,这事做起来倒是轻车熟路。
待顾明宸离开,赵掩瑜才不安地问道:“此事将明宸卷进来会不会……不好?”顾寒昭倒没有他的担心,安抚道:“诸位殿下中,唯有十一殿下有这个能力,不必担心,无论事成与否,我都会保你们安全。”赵掩瑜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已与顾寒昭结为夫妻,生死都在一起,是成是败都能坦然受之。只是顾明宸尚且年幼,若是能避开还是避开得好。
顾明宸时常将字条藏在香囊中,今日也是如此,将字条卷成一卷塞进香囊中,然后让信得过的婢女缝上,又去给卢母请了安才出门进宫。
凤阳也已出宫建府,一转眼尚留在宫中的皇子竟只剩下凤昱。顾明宸到时凤昱正翻阅着手中的兵书,太傅仍旧是谢敏,只是他已鲜少有能教授凤昱的了。宣武帝常年不管后宫之事,赵皇后被厌弃后自顾不暇,苏妃又能力有限不足为惧,至于张妃与张家早已在凤明的劝说下为他所用,最后剩下的赵无瑕又与他利益攸关,如此细数下来,在这宫中他早已没有了韬光养晦的必要。
顾明宸朝谢敏行了礼便乖乖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趁着谢敏低头的空隙将香囊交给凤昱,凤昱坦然受之。谢敏在心中摇头,对于他们私下里的举动自己其实一直知晓,只是想起谢丞相的吩咐才假作不知。
凤昱向来不喜用这些琐事打搅自己与顾明宸相处的时光,收下香囊后便收在袖中不再理会,反倒是将手中的兵书放在他面前,与他讨论起来。顾明宸因身子骨不适合习武,所以顾寒昭便没有传授他任何武艺,只是他自小聪慧过人,又因一直受熏陶,故而对这些兵书战法很是了解,如今面对凤昱的疑问也能侃侃而谈。
待上完课,顾明宸便与谢敏以及凤昱告辞,凤昱等他离开后便拿着香囊回到了宫中。等房内只剩他一人才将香囊中的字条取出。细细读完后,凤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顾寒昭果然打算离开了。
早在宣武帝赐婚之时,顾寒昭便开始将自己手中的暗卫逐渐交到自己手中,之前因有过合作,他们也算相熟,加之暗卫个个能力出众,在这危机四伏的宫中助他良多。加之这些暗卫皆是南泽北渊混血,他们尽心扶持自己多少也有想要重见天日的心思在。
“看来是去意已决。”凤昱见状也歇了劝说的心思,将手中的字条用烛火点燃焚尽。然后转身拿出一个匣子,只见匣中安放着数十个香囊,凤昱将今日刚收到的香囊也放入匣中,妥善保管。
顾寒昭既然已经决定远离朝堂纷争,自然不会留恋权势,无论外人说什么,待休沐结束之后的第一日,顾寒昭便打算将虎符归还。
顾寒昭一进大殿便见被团团围住的赵崇,赵崇这几日被人恭维得有些分不清南北。赵无瑕如今宠冠后宫,便连赵皇后也不敢略其锋芒,加之庶子入了顾寒昭的眼,作为正室嫁入侯府,因此一时之间他是风头无两。只是,赵崇想起女儿传来的消息,心中难免愤恨,见赵国舅失了以往的风光,心中才好受了一些。若不是赵皇后,赵无瑕恐怕早就怀有皇嗣,以宣武帝如今对她的宠爱,一旦产下皇子,这太子之位哪里还有赵皇后他们的份。
赵崇压下心中的怨毒,幸亏女儿寻来了神医,否则他一定要与赵皇后拼命。
顾寒昭并不知赵崇所想,只是在心中冷笑,希望赵崇在自己上交虎符后还能保持这份自得。宣武帝今日仍旧姗姗来迟,只是不知是凤昱找的那位曹大夫真有本事还是其他原因,今日的宣武帝精神尚可,平日里说几句话便要急喘几声,今日竟毫无异样。
不过这一切都已与他无关了,顾寒昭不顾众人的讶异将虎符呈上,即使宣武帝也因他的这一举动一怔,这已经是顾寒昭第二次主动将虎符献上了。宣武帝心中百转千回,心中难免疑惑,难道顾寒昭真的视权势如粪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