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卫父一番长谈后,许至便回了房,这个房并不是他和刘昱的“新房”,因为种种原因,婚后没几天他便搬了出来,住进了隔壁房,和刘昱算是真正有名无实的夫妻,好在卫府的下人都是老实人,没人会在外人面前嚼舌头,这事就没有流传出去。
况且,就算传出长公主和驸马婚后关系冷淡,也不算什么,毕竟当初人们就都是拿这桩婚事当笑话看的。
往常许至和刘昱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今天听说许至要外放荆州,刘昱一反常态主动跟他搭了话。
“你要去荆州?”
许至把桌上的图纸收好,淡淡瞥了他一眼,“恩。”
刘昱抿抿唇,声音有些抖:“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如果我今天没收到消息,是不是你走了我都被蒙在鼓里?”
许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原来我做什么事,都得和公主您报备一声吗?”
刘昱沉默了,情绪也稳定了下来,说道:“当然,别忘了,我们是夫妻。”
“好吧,我要去荆州赴任,明天一早就出发。”许至耸耸肩,“你现在知道了。”
“……兆……卫兆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刘昱攥紧手,“我以为……”
“你以为?”许至忽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倾身把他压在墙上,目光沉沉,“你以为什么,刘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男人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住,压抑感瞬间袭来,刘昱瞳孔一缩,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恍恍惚惚的走出门,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卫兆泽忽然离京感到如此愤怒。
他最大的依仗,就是上辈子清晰无比的记忆,重生以来也尽可能隐藏自己,在卫家继续忍耐,不让一些事因为他脱离轨道,所以,卫兆泽这忽如起来的外放,才会让他慌了手脚。
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他的未来,也重新归于空白。
他痛恨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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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告别了父母,带上几名随从,许至便匆匆踏上了赴任之路。
其实许至也不想这么赶,奈何荆州知府这个位子已经空缺了个把月,积压了很多事物,急需人补上,何况官员赴任是有期限的,如不按时赶到当地报告,就得被追究责任,在这样的情况下,路上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日夜兼程,只求到了荆州再好好整顿一番。
从京城到荆州,一路南下,路途遥远,其中更有不少山路要走,许至不习惯坐马车,便也和随从们一样,骑着马前进,不过由于马术不精,不仅磨破了皮,好几次差点摔下来,随从们心惊胆战地请求他乘马车,许至暗自对比了一番,还是觉得在山路上颠的跟过山车一样的马车更不舒服,于是仍坚持骑马。
许至表示: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从来不畏惧任何挑战。这就跟他当年小学学自行车一样,多摔几次,就熟练了。
这样赶了七天路,离荆州已经不远了,许至现在背也不弯了,腿也不酸了,神清气爽,双目有神,策马疾行,用布带绑住的长发在风中扬起,倒有一番凌云傲气。
没错,许至的骑术终于跨过了入门级别,get到了骑术精通的新技能。
“大人,越过这座山,明日咱们就可以到荆州了,前方有一个客栈,今晚在那歇下吗?”随从莫云探路回来,提议道。
天色渐晚,看着身边几个人神色都有些疲惫,许至点头:“恩,那就去客栈吧。”说完一扬鞭,率先朝着莫云所说的方向去了,马蹄溅起一路灰尘。
大人还真是精力充沛啊,这一路上,没有一点读书人的娇气,反而有一种武人的豪爽大气。莫云和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由衷升起钦佩之情。
这是一家位于山道边的小客栈,许至一行人走进去的时候,只坐着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两个神情激动不时拍桌大笑的山野汉子,一对配着长刀的青年男女,以及一个背对着他们坐在角落里独酌的黑衣男人。
许至走到柜台订好房,又点了一桌子菜,招呼几个随从坐下。
莫云连忙道:“大人,我们这等身份,怎可——”
“无妨,”许至摆摆手,“出门在外,哪来那么多讲究。”
随从们最终还是忐忑的坐下了,一脸受宠若惊。
许至也不是要让他们明白什么“人人平等”的道理,只是看他们赶了一天路,实在疲惫,可以随意着些罢了。
过了一会,坐在一边的两个汉子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着嗓门嚷嚷道:“嘿,这不是林二公子吗?怎么,又拿着你那几个铜板来讨食吃?”
许至往柜台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涨红着脸,在身上摸索着什么,而老板娘冷眼在一边看着。
少年在身上翻了半天,似乎是丢了银钱,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引得那两个汉子笑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