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奇生与章瑞两个认了主考的王参知作师门,一个进士便如掌中之物,是以也不在意早进晚进,远远站在考场外笑那些乡里来的呆头鹅们。苏氏带着贞秀和贞怡给他们俩提行李壮行。苏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拉着章瑞交待个不停,章瑞亦不停点头应着,不住安慰了道:“娘,儿子必能才中的。是,必定。被子会盖的,干粮也会吃的,一定,保证,好的。”
贞秀拉了童奇生过来踮高了脚问道:“童哥哥,必定得中吗?”
童奇生应付道:“必定。”
贞秀见他不看自己,摇了他袖子问道:“这回可是得了准信,必能得中吗?”
童奇生不耐烦了甩掉贞秀手道:“自然能中。钱花在那里那里好,花在榜上那便是三甲有名,你怕什么。”
贞秀皱眉点头,与苏氏两个眼瞧着他俩随考子们缓缓进了考场,仍站着望了半日才带着个贞怡回了家。
三月初一进考场,初三这日答完试题就可以回家了。章瑞与童奇生约好一样同时出了考场,寻到东市上叫苏氏租了间客栈两人好好洗了个澡又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便相约去醉人间捧那妓子的臭脚了。
贞书傍晚自玉府回来,问起苏氏得知章瑞不但未去刘家庄陪贞媛待产,此时更不在客栈,不知去了那里,气的头上冒烟,带了两个学徒一径便找到了醉人间。她仍是带着一轴书卷,见面就对那龟公抱拳道:“两位,实在抱歉,上回那客人今日又要我等将此卷送到楼上去,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这两个龟公见又是宋氏装裱铺的小掌柜,况且她原来也曾来过,上楼下楼皆是静悄悄的,以为真是跟人约好了,便允了要放她进去。贞书见他们仍是阻了两个学徒,退了两步往其中一个手里递了几个铜板道:“上回小女未曾及防,毕竟楼上男子众多,我这两个学徒随身带着也是为了给小女做个见证,还望二位行个方便。”
那人看了眼另一个,点头道:“须得快些下来,叫他们莫要四处乱瞟乱瞧惊着姑娘们。”
贞书皆应了,一股气冲到三楼上,使个学徒敲开那妓子房门,章瑞与童奇生两个果然在里面歪躺着喝酒。贞书嫌那妓子小脚太臭不愿进门,使了两个学徒道:“去把章瑞给我叫出来。”
两个学徒得了贞书的命,进去连拉带架就把个章瑞架了出来。贞书指了他鼻子问道:“为何不去刘家庄?”
章瑞站都站不稳,鼻子里酒气冲天道:“好妹妹,且放宽限我两天,待放了榜我再走,可好?”
春闱完后七八日内放榜,榜分一甲二甲三甲,二甲以内皆为进士出身,三甲为同进士出身。
贞书摇头道:“不行,你今日必得回去,姐姐定是在等你的。”
章瑞仍是作揖道:“好妹妹,我求求你,你宽限我两天。”
若他顶嘴或者强硬,贞书都还可以骂得打得,唯独他这样癞皮狗一样缠着作小伏低叫贞书恶心,她退远了几步道:“你若去,我就给你银子。”
章瑞大喜,摇晃着走过来道:“好妹妹,快将银子给我。”
贞书道:“你先到了刘家庄,我再让华儿给你银子。”
章瑞摇头道:“原来仍是骗我,那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喝酒的人也没有女人也没有,我到那地方去做什么?”
童奇生不知何时也出来看着,见贞书又气又不能发作的样子,过来劝道:“你姐姐自会自己生产,他一个男人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会接生还是会瞧病?我们如今也是办着大事,你很不该如此拖住我们两个后腿。”
贞书气的咬牙切齿,深悔自己不该把个章瑞放回京城来,却也只得出了醉人间,回装裱铺给贞媛写了封信,谎称章瑞考完之后还要等放榜,榜后才来的话。
过了七八日放榜,章瑞与童奇生两个果然皆在二榜上。人言榜下捉婿,就是说寻常人家都要到放榜这日等在榜下,找一个高中进士的男子回去做女婿。苏氏早早就等着放榜,见两个未来的女婿皆在二甲,乐的嘴笑到嘴都合不拢。恰她在榜下竟遇着了苏姑奶奶也在榜下瞅好作亲的苗子,便将那苏姑奶奶也带回了家,听她扯了些满京城中的闲话。
苏姑奶奶听闻苏氏两个姑娘都订了亲事,而且两个女婿皆中了进士,又见她如今后面赁着独幢小楼,前面铺子又敞又大,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似发达起来的样子,叹道:“人若要发达还须得做些生意,你瞧你家才来多少日子,如今也有了这样丰厚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