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几个月过去,庞脉脉依然在夜深人静时想起这件事,不寒而栗。
她简直不敢回想,自己是如何在一片漆黑的大山里,忍着山风的严寒,也顾不上腿上的伤和流着的血,抖抖索索缩在那里,苦苦熬过一晚上的。
她很怕那个冷酷的男子改变主意,出来把她杀了,甚至想他是不是什么精怪,自己出不去村子是不是因为他。
这种超乎自然的力量,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她还是不敢摸黑下山,这么黑,她滚落下去的可能性太高,如果遇到野兽,也是非常危险,这里虽然没了山洞,好歹还有荆棘可以躲避。
太阳出来时,她简直觉得是熬过了漫长的黑暗,重获新生。
差点儿喜极而泣。
山上她是不敢住了,她想了很多办法,作出很多努力,才让上次雇她干活的老妇人同意她租住一间屋,平时替老人干活挑水来抵房租,而吃食穿戴仍然要自己解决。
她到处设法帮人打短工,上山砍柴,挖野菜,摘野果,下河捞鱼,山里设陷阱兽夹,竭尽所能,总算没饿死。
甚至还想法自己也喂了几只小鸡,还攒下些米粮,总算摆脱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用天天担心饿肚子。
她必须赶在第二个冬天来临之前,攒下过冬的口粮和柴火。
这样才有希望平安度过一冬。
有时候上山时,她会绕过去看那个洞。
什么都没有。
没有洞,没有她的野鸡毛,没有她的兔皮手套,仿佛一切只是她的幻想或一场梦,她没有在山上住过,也没有遇到过那样一个凶狠神秘冷酷的男人。
每次她都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面不敢深究,一面也知道恐怕就要着落在那男人那种人身上,才能解决自己被困在这村子里的问题。
不过一直到冬天降临时,她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好像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除了那诡异的无形罩,一切都和种田小说一样正常。
她在这里已经居住一年多了!
青春岁月,郁葱年华,竟这般在这里苦挨着度过,每天挣扎在生存的底线,除了把自己弄得手越来越粗,脸越来越黄,皮肤越来越粗糙,头发越来越干枯,毫无所得。
没有了香香的洗发水沐浴露,没有各种保养品化妆品,没有像样的衣服,她和这里的农妇外表越来越接近。
有时候,甚至会绝望地想,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摆脱这个村子,难道要在这里终老?
就是能活下去,意义又何在?
特别是疲累不堪的时候,简直想要放弃,甚至想,说不定我睁开眼睛不再醒来,等醒来时就会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然而可能是她潜意识里知道这真的不是一个梦,自己一旦闭眼大概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求生欲战胜了一切,她还是继续努力着。
日子倒是慢慢的好了一些,自己努力总是会有点回报,她开始融入这个贫穷闭塞的小山村。
再一年的春天如期而至,漫山遍野又多了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新绿,然而这些绿有些对她来说真实无比,触手可及,而有些只不过略远点,却是被挡在无形护罩之外,对于她,也不过就是个视觉背景了。
这种感觉……真是奇特又无奈。
不过,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背景竟然突然间多了点什么。
庞脉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天边那几个黑点逐渐近了,可以看出不是飞鸟。
她蓦然睁大了眼睛:
竟然是人形的!
她本来就知道这个世界是玄幻的。可是毕竟除了那无形的保护罩和山里那做梦般的一晚上,她还没有接触过其余的超现实力量。
总之是没有青天白日看到有人在天上飞这般*和震撼。
来人数量不少,速度惊人。
不过眨眼间,她已经看到那清楚的广袖大氅临空飞舞,铺天盖地看不出材质的天青色月白色衣裾长袖,间或也有黑色暗红色普蓝色金色银色,丝绦玉带,高鬟羽冠,环佩钗笄……
手中的拂尘,背后的长剑,脚下翅膀展开能遮住一片日光的巨鹰……在在昭示着“我们是神仙”五个字。
庞脉脉眯起眼睛,数了数天空中的人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有十一人。
其中巨鹰背上站了七人,还有两人一起骑在葫芦上,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一把展开的折扇上,一个黑衣少年笔直站立在一把寒光湛湛的长剑上。
驭剑飞仙!
从小被蜀山和一系列仙侠小说电视电影游戏教育长大的人不可能看到这样活生生的一幕还不动容!
可能又因为这样的场景太多次出现在屏幕上,而且和危险关联还不算大,庞脉脉竟不觉得可怕,一时只是惊异,恍惚,怅然,连向往都没来得及产生。
那些仙人们飞行速度极快,,一开始不过在天边,转瞬就人影清晰可见。
当然不可能只有庞脉脉一个人看到,很快,整个村子都喧闹沸腾起来。
“神仙来了!神仙来了!”
村里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粗哑或稚嫩的嗓音,最后都汇集成这一句。
而此时,那一行仙人也停住了,似乎互相商量了什么,就分成了三拨,从那巨鹰身上飞起三人,一个人脚踩金环,还有两人坐着纸鸢,踩金环的人和葫芦上二人一起朝南边飞去,而巨鹰则载着四人朝着东边飞去,另外那两个坐着纸鸢的和坐在扇子上的白衣男子以及飞剑上的黑衣少年一起却朝着自己这边村子飞了过来。
接下来的情况,很像时下许多仙侠小说里一样,四个仙人一起在村子中央停下,召集村中孩童测试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