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容从一场离奇的梦中惊醒时,已是满身的汗湿。她已经记不清梦的内容了,只是梦中那种无助与惶恐的感觉,如清晰得犹如刚刚真实地发生过一般,让她的心绪和呼吸都好半天无法平息下来。
她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依稀能听到隔壁传来的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是留下来养伤的耶律齐。
她不觉为自己的失措感到有些好笑。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突然,另一侧的屋外传来一阵凄厉无助的哭声,是婴儿的啼哭声。她这才恍然想起那个几乎被她遗忘的“四王子”。
“孩子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孩子的哭声过于凄惨而嘶哑,难过地犹如一把生了锈的刀子在切割人的心脏。
即使那是个生下来就爱哭的孩子,也不曾用如此的方式如此绝望痛苦的哭泣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该来的一切,终于来了吗?
“不知道,四王子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哭个不停。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哭了呢。”
勃贴儿抱着孩子走进来,灯光的照射下可见她额头细密的汗珠。
真容低下头,看到那孩子铁青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下巴高高的抬起,拼命的哭泣让他几近窒息。
“南儿,快派人去请太医!”
“是!已经去请了。”
象是被扼住了咽喉,婴儿的哭泣声突然又嘎然而止,只能看到他努力地挣扎着在呼吸,身体一起一伏的。四周顿时笼罩在如死亡一般的寂静中。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真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要努力克制才能忍住用双臂环住著自己的懦弱表现。
她以为这王宫是安全的,筑起铜墙铁壁,阻挡敌人的侵入,可是现在再明白,她只是一相情愿罢了。这王宫中的黑暗,只怕比宫门外的更深吧!
有那么片刻,她有一种冲动,想要闯入耶律洪德的寝宫,扑入他的怀抱中,寻找哪怕片刻的呵护和慰藉。可是她却知道自己不能去。她心里很清楚,即使去了,她也依然什么也得不到。此时的洪德,什么也给不了她。
她终于明白了洪德的那句话:这条路,她,只能靠自己,独自走下去,谁也不能陪伴她!
四周沉沉的夜色,仿佛铁块一般四面八方向她压迫过来,随同这死一般的寂静,随同着刚才那可怕的梦境。
不知何时,真容感觉到自己的肩被人握住。是那种有力的钳握,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那肌肤接触的热量和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让她的精神稍稍一振。
她回过头去,正好看到耶律齐那宛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眸,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他的一个肩和手臂上还缠绕着绷带,用还完好的那只手臂扶着她的肩,传递着无言的鼓励和安慰。
“没事,我挺得住。”
真容冲他点了点头,眼中居然有点湿润。
在经历了那么多后,在重重的危机当中,第一次感受到这曾经以为永远失掉的珍贵友情,真容的心中除了欣慰,还有莫名的感动。
耶律齐的脸突然红了一下,收回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稍早时候替耶律齐包扎的那位太医正在洪德的宫里,听说四王子出了事情,又匆匆的赶了过来,多方医治,却依然束手无策,天亮时,四王子已经是气息奄奄,只差一口气了。
三王子昨天差点命丧一伙亡命之徒手中,一向无疾无痛的四王子,又突然不明所以地生命垂危。两位王子先后遭难的消息在天刚亮时就传遍了整个王城内外,顿时人心浮动,莫衷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