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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第302章 0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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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那个群体的友善与尊敬打动了劳铭昌,又或者是祖先与长生密教念念不忘的神秘太岁勾起了他的兴趣,在随后的两个月里,劳铭昌又应其他人的邀请,参加了好几次这样的集会,并且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聚会上他们主要在讨论各类古籍与神话传说中对于“太岁”的描述,因此劳铭昌手中那些由曾祖父写下的离奇故事与研究笔记也都成为了其他人争相传阅的至宝。不过,集会上的有些活动偶尔也会带上些许古怪的迷信与神秘主义色彩。许多人都会效仿古人吞下从太岁上割下来的一小块肉,来体验太岁的功效,并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经历。甚至就连劳铭昌也在气氛的驱使与他人的鼓动下,吞下过一小块太岁。但根据日记里的描述,那种东西没有什么味道,就像是某种怪异胶冻。不过,他本人对于太岁真正的效用抱有强烈的怀疑,因此并没有再尝试。相反,他更感兴趣的还是太岁本身——正如古籍里描述的一样,虽然那些成员经常吞食太岁上割下的小块肉片,但那团东西的大小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因此劳铭昌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一现象是否就是激发人们认为服用太岁能够长生不死的源泉。

然而随着参与次数的增加,这种集会的形式与目的却变得愈发离奇起来。在某些时候关于太岁的讨论会演变成一些荒诞不经的奇想;人们会不自觉地在太岁前展现出疯狂而又痴迷的崇拜。而当劳铭昌谈起这些行为时,他们又会瞬间恢复正常,和蔼而又热情地打消他的顾虑。这些反常的举动让劳铭昌产生了一丝疑虑。似乎他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只是某种安抚他人、消除戒心的伪装,而在这层伪装下面还掩盖着许多更加神秘与不祥的本质。劳铭昌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绵延了千年,历经无数朝代更迭,传说中由劳家始祖创建的长生密教;在百年之前,他们是否也是这样崇拜着一团浸没在水里的离奇肉块,恳请它赐予自己虚无缥缈的长生吗?在那个在劳氏家族消失之后,这个长寿的教派又去了哪里呢?它是否活到了当下,而这种神秘的集会又是否是它变化出的最新面貌呢?

但真正让劳铭昌开始恐慌的则是有形得多的恐惧——在有一次聚会上,有一个人拿出了一个模样非常古怪的哨笛展示给了劳铭昌。他告诉劳铭昌,这是清末时期“长生道”教派里用来供奉太岁的礼器。当他吹起那只哨笛的时候,劳铭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因为他认出了那个声音,在他刚搬进劳家老宅时,在夜间听到的细碎人声里就包含有这种有节奏的哨声。这件事情绕劳铭昌对这群人的目的产生了怀疑,难道正是他们在利用劳家老宅下方的地下通道从事一些隐秘的活动?而拉拢他的主要原因又或许就是希望他能够为这些隐秘的活动某种便利?那么罗广胜又在这当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考虑到这些人面对太岁表现出的狂热,以及他对于“长生道”以及其他劳氏先祖的了解,劳铭昌觉得一张难以捉摸的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地张开了。因此2013年春节的时候,他以回济南过年的借口切断了自己与聚会成员以及罗广胜的。

虽然劳铭昌迅速地了断了自己与神秘团体的瓜葛,可位于青岛的劳家老宅仍然让他倍感牵挂。春节过后,他开始频繁地梦到到那座房子。在梦里,房子并不是他见到的那副模样,而是很早以前自己的祖先还生活在里面的光景。甚至他偶尔还会梦到老宅修建起来之前,劳家的先祖们生活在小院平房里的情形。不论梦里的情形真实与否,它们都形成了一种有力的影响,让劳铭昌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劳家的老宅上。于是,在2013年4月份的时候,他又悄悄地搬回了青岛的老宅里。邻居们告诉他,罗广胜和其他的人从未去老宅找过他,这让他多少放松了一些。

但这种宽慰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就在他搬回老宅后没多久,他又在半夜的时候听到里地下传来的细碎人声了。不过,那些在地下通道里活动的人并没有尝试推开通向老宅的活板门——或许他们已经发现那里上锁了,或者他们根本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但这仍让劳铭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他想向警方报告这些事情,另一方面又担心会招到报复——毕竟目前为止,地下的活动并没有真正的威胁到他,而且如果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那些在地下活动的人肯定知道他的身份。毫无疑问,这件事情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他开始在日记里想象地下通道里发生的事情,并且怀疑自己的祖先是不是也在一百多年前从事着相似的行径。那是某种密教的仪式?或者还包含了某些更加神秘和不可名状的意义?他曾在曾祖父的手稿里看到过一些隐晦而又怪诞的内容,让人很难判断那究竟是真实的情况还是夸张的奇想。这些思绪也严重的影响了他的睡眠。夜晚的梦境开始变得怪诞起来,他经常会梦见一些不可思议的情景和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偶尔,他会在梦中见到劳家的先人,并且听他们谈论一些自己曾在中读过的琐事。但每当他醒来,梦里发生的事情就很快地模糊掉了,甚至来不及记录下来。但有一件事情让他觉得特别的烦乱——虽然他在清醒时始终没办法清晰地回忆起梦中的情形,但他敢肯定梦中的祖先总有着非常怪诞和夸张的形象,几乎完全没有了人形,但梦中的他却又非常清楚地明白与自己对话的就是早已去世的祖先。

2013年7月份的时候,事情开始急转直下,甚至变得有些恐怖起来。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梦见自己的祖辈,甚至偶尔还会梦见一些他之前不曾听说过的劳家先人——为此他甚至特地冒险去地下的劳家祠堂里查看了牌位。按照祠堂里的记录,那些出现在梦中的先祖的确是真实存在过的,但他却始终回忆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这些先祖的名字的了。接着,7月31日那天,事情发展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那天夜里,他在二楼的卧室里睡下了,却辗转了很长时间才进入梦乡,并且梦到了一些非常怪诞的事物。大概在接近的午夜的时候,他醒了过来。不过,劳铭昌也在日记里承认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醒了,或者后来发生的事情只是另一个怪梦。总之,他听到了人的声音,就像以前在午夜时听到的一样,非常嘈杂,无法清楚的分辨。不过以往听到的声音只是在耳朵勉强能察觉的边缘来回反复,但这一次他非常确定,声音就来自楼下。

于是,他********,悄悄地打开了卧室的门,却没有去开灯。楼下的声音还在继续,但除了窗户透进来的些许月光外,没有任何光亮,完全不像是有人活动的迹象。很奇怪的是,他完全无法分辨说话的内容,因为它们听起来像是几百个人在各自说着毫无意义的词句一般。那种下水道里的臭味也变得非常明显起来,浓烈得让人头昏。他勉强支撑着,摸索到了楼梯口。就在这一刻,在那模糊的微光里,他瞥见了一幅让他恐惧得几乎昏厥过去的景象。虽然他后来在日记里承认,由于只有窗户里透进来的些许光亮,他看到的东西并不真切,很可能只是光影变化导致的幻影,但在当时,他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非常巨大的黑影突然从下方的楼梯口前挪了过去。那个黑影比人要大得多,但却没有明显可以分辨的特征,就像是一团没有确定形状的影子。而那些细碎的人声似乎也是由那个影子发出来的——这让劳铭昌愈发怀疑整件事情只是一种错觉——但在当时,他被恐惧完全摄住了,呆立在楼梯口的一侧,无法尖叫,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楼下的声音又持续了一小会儿,然后渐渐地远去消失了。大约十分钟后,他终于能恢复了活动,并且立刻回到了卧室里,锁上了房门,在**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完全天亮后,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楼,仔细地坚持了屋子的所有门窗以及那扇通往地下通道的活板门,可所有出入口都是锁好的,没有破坏的痕迹。房间里也看不到其他人活动的迹象,唯一勉强能够证明前一天晚上经历的只有那种浓烈得让人窒息的恶臭,为此他甚至不得不打开窗户进行彻底的通风。在完成了所有的检查后,他立刻收拾了日用的物,搬去了青岛海洋大学附近的一间旅馆。他在那天的日记里说,他准备尽快离开青岛,不再关注与老宅或自己祖先有关的任何事物。但这一计划显然没有得到实施。随后几天的日记都是非常简单的寥寥几笔——在那段时间里,他白天去老宅里清点准备带走的物件,夜晚则回到旅馆里入睡。偶尔,他也会在日记里谈论晚上的梦境,但全都是些毫无逻辑的话语。例如他在8月6号的日记里声称自己梦见了劳家所有的列祖列宗,梦见他们站在一起召唤他过去,然后他又梦见列祖列宗全都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拥有着无数头颅与手臂的丑恶怪物,仿佛希腊神话里丑恶的百臂巨人。接着,在9号的日记里,劳铭昌突然又神神叨叨地谈到了老宅对自己产生了某种影响,每当他想要离开青岛,就会很快因为一些不起眼的琐事而打消离开的念头。而且,他越来越强烈地想要搬回老宅去,甚至即便他不准备去老宅里清点物件,也会不由自主地向老宅走去。某种恐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的结束。魔法也好,宿命也罢,他开始确信老宅里还有某些未被发掘的秘密在等待着他。

8月11日那晚,他鬼使神差地在旅馆结了帐,又带着行李回到了老宅里。他在日记里这样记叙说:

“夜里两点的时候,又听见楼下有人活动的声音。不敢去开门。但声音没有就此离开。我觉得他们爬上来了。我还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很多人。我从来没听过那些人的声音,但却明白地知道他们就是我的祖先。我还听见了劳格林的声音。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就知道那是他的声音。他在叫我,让我跟他一起去海里的灵山。”

这已经是日记里能勉强分辨出的最后一部分内容了。在那后面还有一些更加颤抖、潦草,很难称之为文字的段落。但那部分内容又被重重地涂掉了,不能辨认。不过有几个邻居的回忆,他们在12日那天还曾见过劳铭昌。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没头没脑地说着一些“自己不能离开房子”“有人在等他回去”的古怪话语。这也是14日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发现劳铭昌尸体前,人们最后一次看到他。另外,在12日到13日的那个晚上,有几个住得比较近的居民隐约听到老宅里传出了一些非常奇怪的哨音。但是由于那些声音的持续时间并不长,而且也没有惊动太多的居民,因此并没有得到人们的重视。一直等到尸体被发现,警方开始调查工作后,人们才重新想起了那种古怪的哨音。根据其中一位居民的回忆,那是一个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声音。因为它听起来就像是尖锐的呼啸,或者长笛般管乐与哨子吹奏出的奇怪旋律,但同时又包含了一些勉强可辨的发音。但它们实在太过奇怪,很难用我们所知道的声音来进行类比。

虽然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清楚明白地告诉读者劳铭昌的结局,但他身前留下的文字以及邻居们的问询笔录并不足以清晰完整地推断出发生在劳铭昌身上的事情。它们给予了我们一个大概的轮廓,同时也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间。至于剩下的空缺,我必须再提到另一件在劳铭昌死亡半年后发生的事情。因为只有它才能让我们得以一窥那个阴郁不祥同时也神秘莫测的结局。

我之前已经说过,所有的文件都被送到了山东省文物考古院,并被相关的工作人员悉数整理了出来。这些内容自然也在一个圈子里得到了公开。许多人都曾阅读过劳铭昌留下的那些文件或是事件的概括叙述,而他们的看法也五花八门。比较主流的看法相信劳铭昌似乎招惹到了某个秘密团体的敌意,并且最终让他送了命。同时绝大多数人都相信日记最后的离奇内容只是劳铭昌在精神持续紧绷的情况下产生的错觉而已——当然那个秘密团体或许也装神弄鬼地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2014年2月份的时候,几个山东省文物考古院的研究员回到了劳铭昌的故居,并进入位于地下的劳家祠堂做了详细的考察。于此同时,文物考古院也将事情通报给了青岛市公安局。总局对于这一情况表现出了高度的重视,并且针对日记里提到的那一团体进行了多次侦查摸底。3月下旬,在明确了团体的成员组成后,公安局调集警力展开了突然的搜捕行动。行动的过程没有太多可以叙述的地方。我所知道的是,搜捕人员只抓捕住了几个团体的外围成员,大多数核心骨干早在搜捕人员到来前就通过聚会地的一条暗道,躲进了青岛市的下水道系统里。

由于那一带新旧下水道管线相互交叉,情况非常复杂,而参加行动的人数又不够展开系统的搜索,因此前线指挥临时决定安排两人一组,分十个小组,在支援到来前先进入下水道查探情况。指挥要求各小组以及小组与地面间保持无线电,并且强调了行动的危险性,警告队员不要贸然接近。但实际上,在这十支队伍里只有由尹舟与马小武组成的小组真正遇到了一些事情,其他几个小组完全徒劳无功。但那两人的叙述也始终都没有写入官方的报告里。在这二人中,我只与尹舟有过深入的交谈,而小组的另一位成员马小武却始终拒绝谈论那天发生的任何事情。

根据尹舟的叙述,他们两人那天被分配去搜索一条向南的下水道。两人走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渐渐地发觉下水道污浊的空气里多了一种非常古怪的臭味,但在当时他们也没有多加留意。黑暗幽闭的管道给了他们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好象自己正在与那个熟悉的有着光线的世界越行越远,深入了某个埋藏着无穷秘密的异界。在路过一条管道时,马小武听到了一些非常细微的人声。于是两人做了个汇报,然后顺着声音摸了过去。那是一条非常古老,可能已经停止使用的管线。地面上没有积水,只是有些潮湿。空气虽然弥漫着下水道里混杂的恶心气味,但那种之前就察觉到的古怪臭味却也明显的加强了,似乎也包含着不祥的韵意。随后,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一具倒在下水道岔口边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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