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见亮,一缕阳光穿过层云,投射在峥云山的峰顶。
日头慢慢升高,光线也强烈起来,沿着山侧缓缓而下,融化着积雪,也一点点挤进了断崖底的渊薮。
绍筝之前被摔得昏了过去,意识全然缺失。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苏醒过来。先是觉得脸上微烫,接着又是一痒。
她下意识地去揉脸,却不想竟然摸到一团毛茸茸的物事。
什么东西!
绍筝一激灵,人也瞬间清醒了。
她倏的睁开眼,映入眼中的赫然是一个白团子。
也不全然是团子,白的倒是白的,浑身上下雪白雪白,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驳。
绍筝怔了怔,眨巴眨巴眼睛,拢拢目光,才发现那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只不过比巴掌大点儿,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脸颊之上,两只后爪则倚在她胸口,一双红彤彤的圆眼珠正好奇地打量她。随着那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个不停的,就是那在身后也摆动个不停的小小的、蓬松松的尾巴。
这是……什么状况?
哪里来的小白狐狸?
那小狐狸全不怕人,倒像是趴在她身上暖呼呼地晒太阳似的。
意识到没有危险之后,绍筝才突地觉得浑身疼痛得厉害,四肢百骸如同被撕裂一般。
她不禁抬头向上望去——
头顶上十几丈高处,一道半丈多宽的裂缝,向前向后延伸开去,长得望不到边际。
再向上看去,枝枝蔓蔓攀着些覆满积雪的古藤,其粗壮态不知经过多少岁月了。山壁直立如刃,几棵枯败的松树斜斜地插|在崖壁间,远远望去,上面似乎还有些被突然折断的痕迹。
绍筝猜想自己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砸断了几棵松树枝之后,沿着那道裂缝,摔在了这里。
之前的黑衣人呢?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若非她急中生智,运真气于全身,加之修为大增,这样深的地方直直掉下来,焉有命在?
绍筝想及此,不由得后怕,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只是浑身疼痛,没伤了脏腑,不过……
她费力地勉强抬起右臂,钻心地疼,使不上力气。
臂骨断了?
她仔细回想,大概是在崖顶时被黑衣人扣住小腿,她当时一心想用掌刀劈断黑衣人的束缚。后来发觉浑身动弹不得,只得运转全身真气,没想到右臂因为用力而气行滞后了些,跌将下来就伤得重了。
呼……
绍筝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性命之虞。
既受了伤,自然得疗伤。
绍筝一骨碌起身,碰到了身上的痛处,疼得她龇牙咧嘴。
“吱……”
除她之外,还有不好受的。
原来她急于起身打坐疗伤,忘却了扒着她的小白狐狸。小白狐狸正瞧她瞧得入神,一个措手不及,被掀翻在地,尖叫一声,一溜跟头,最后趴伏在地,委委屈屈地扬起小脸看着绍筝。
“额……对不住……”
绍筝自顾不暇,却着实看不下去它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去计较是小狐狸自己莫名趴在自己脸上的。
“呜……”小狐狸本来只是委屈,听她道歉,反倒来了劲头,一双圆眼睛顿时湿润润的,像是要哭出来了。
绍筝一呆。她当真第一次见到兽类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这哪里是一只小狐狸?分明就是个受了委屈的人类婴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