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完全忽视了,她所面的是一个在宫廷中厮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
一个能够在宫廷之中混了几十年,经历了无数风波挫折,而依旧能够立于于不败之地的,不仅是老狐狸,而且是已经成了精的老狐狸。
自从十几年前,为了一个宫女而触发了那场滔天风波之后,作为妥协,太后家族的几乎所有势力都自朝野黯然退场,仅余王湛一人。而后宫的所有事宜,也全都交给了当时年级刚过十六岁的王皇后。
可是,这不意味着,太后对所有的事情都放手不再过问了。
她并不热衷权谋,也不想再次与李昊天对垒,可是在事关皇嗣,事关国家的大事上,总是难免要暗暗“使使力”,“操操心”。
秦夫人的得宠,正在于她对此类事情的敏感,和未雨绸缪的远见。
“林贵妃可曾去探望孩子?”
太后斜倚在睡塌厚厚的软垫上,一个宫女在一旁有节奏地为她捶着腿,秦夫人坐在卧榻旁的一个铺着绣垫的矮凳上。屋子里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她本人倒是没来,可那个玉儿姑娘倒已经来过三次了。”
到底是大家闺秀,还不至于持宠而骄,虽然见子心切,宫廷的礼仪还是遵守的。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是做过母亲的,自然体谅林贵妃此时的心情。不过为了国家的未来,谁的心情和感情,都只能放到一边。
“只要不逾越了礼数,不会太过份的,就不必计较了罢。”
“婢子明白。只是,婢子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太后快要闭上的眼睛一下子又睁开。
“只怕林贵妃不肯甘休。”
“不甘休又如何?她总要顾及她的身份,她不光为人妻为人母,她还是人家的女儿,身后背负着一大家子的性命荣辱!”
民间或许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是在这皇宫里,每个女子的一切却与娘家人紧紧相连。
“林贵妃如何做倒是其次,但是皇上对她的用心似乎太深了些。”
“深?”太后的眉毛不自觉的挑了一下。
秦夫人不说“宠”,不说“用情”,却说是“用心太深”,这其中差别的微妙之处,叫人费心琢磨。
“男人对女人的迷恋不过是那么几年,等新鲜劲儿过了,有了新人,也就放下了。”
“怕只怕旧事重演啊。”
“你多虑了,昊儿不比他的父皇,那林紫棠也不是当年的宁贵妃!”似乎想起了曾经往事,太后保养得得宜的脸庞抽搐了几下,突然增加的几道皱纹让她显得苍老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有些黯然,“他不是终究拿走了她的孩儿吗?”
秦夫人垂下了眼帘,不让自己去看那张脸。一起走过的日子太多了,多到对她的每一次心痛也感同身受。
她轻轻咳了一下,认真斟酌着词语:
“最近宫中有传言说,林贵妃怕是被‘她’附了身。”
太后吃惊地看着她,随即了然:“只因为皇上唯独宠她?”
“自从林贵妃入宫,皇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先前他对林贵妃的独房专宠,倒也罢了。”
“可是后来林贵妃怀了身孕,皇上却突然极其反常地不再踏入坤安宫,想来不好女色的皇上,却似乎转了性,开始在后宫流连。令人呢奇怪的是,却有人好几次在夜晚看到皇上在坤安宫附近徘徊,还有几次从坤安宫中独身走出来。”
“有这样的事?”
太后不光吃惊李昊天出乎意料的举动,更吃惊的是那个“好几次”看到皇帝行动的人。那个人不是埋伏在皇帝身边的暗探,便是有人在暗中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前者的可能性小些,后者的可能性却教人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