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岳看到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他此时心情一定不错。那件难事,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皇上,老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国丈请讲。”
对于带来好消息的人,人们往往会更宽容一些。
“听子然说,娘娘的禁足令已撤。不知皇上能否恩准贵妃娘娘这几日再回家省亲?”
“省亲?她不是刚回去过吗?怎么又要回?”
李昊天皱起了眉头,非常不悦地瞪着林文岳,似乎在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干什么一天到晚地想把她拉回家去!
林文岳是很识趣的臣子,往常若是看到皇上如此不悦的神情,自然会就此打住,可是今天却有些破天荒地,面对李昊天的瞪视他毫不退缩,继续锲而不舍地请求:
“正值新年,过几日又是内人卢氏的六十岁大寿,她向来最疼爱,最喜欢的便是长女,时常想念哭泣。贵妃娘娘也最尊敬她的这位大娘了。老臣还请皇上恩准,让贵妃娘娘再回家一次吧。”
他话虽说得客气,语气却是十分地坚持。
“罢了,容朕再想想吧。”
李昊天不耐地摆摆手,送客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老臣告退。”
林文岳也见好就收,不在啰嗦。
他已经达成恳请皇上的使命。最后成与不成,准与不准,还要看女儿自己努力的结果。
房门洞开,桌子上摊开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还有刚用过的笔墨和砚台。
豆蔻独坐窗前,手中握着那纸刚刚收到的书信,一时间竟不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已经是二夫人传进来的第五封“家书”,五封信,无一例外的是在催逼她加快速度,
看来,即便是林子然已经被皇上提拔为副相,林家权势依旧,只要一天林文岳不能被皇上恩准回到朝堂,重新掌权,二夫人的计划就不会有停歇的可能。
反而,因为林子然隐隐有取代父亲之势,让二夫人越发催得紧了起来,毫不顾惜女儿此时此刻的心情。
曾经,豆蔻以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她以为自己已经有了父兄的疼爱,有了大夫人的关怀,有了弟妹的尊重,对于生身母亲的冷漠和疏忽她并不在意。
而她现在才明白自己真实的内心:她是十分地在意的。能伤自己最痛的人,总是自己最亲近,最在意,最重要的人。
正因为这份在意,她故作不在意;而也仅仅因为在意,她努力地作着任何可以得到“她”认可的事情。
甚至,为了这份在意,她拔除掉了自己心底最深对自由的渴望。尽管,从来就没有人注意她这份在意的心情。
“豆蔻,你值得吗?”
进宫前大哥的问话突然又出现在脑海中。
原来,大哥是知道的。
原来,每个人都知道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关心她的家人在她的身后,无奈地看着她一步步地走上一条不归路。
而到了最后,却只有“她”,丝毫不在意她所有牺牲,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
而她,却又无法为此而责怪“她”。
她是为了母亲的尊荣誉而选择进宫,可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把自己逼上万劫不复之路,却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了,怪不得任何人。
风吹干了墨迹,撩起那张纸的一角,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似乎风也在问她:何苦,何苦……
“小姐,你还要写字吗?”小玉走过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窗,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