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宫里的贵人吃了咱这里的小叶橘,要给提等呢!”
“真的?宁老叔,您说说是不是真有这事儿啊,这可是十里八村的喜事呢。”
宁村长听了这杂七杂八的询问,心里愈高兴,嘴上还谦虚道,“也不过是由三等提到了二等!”
说是这么说,可由他这句话,这事就坐实了的确是真的!
其膳堂里顿时人声鼎沸,所有店内吃饭的,店门口瞅着路线图来瞧热闹的,无不听说了这个讯息,一时间大家是议论纷纷,脸上都是与有荣焉的笑容。
小橘村出贡品,这本就是附近几个村子,乃至整个清沛县值得炫耀的事情。要知道清沛县虽属北方,可却不比那些土壤肥沃易出好米的大县,更比不得南方那些丝绢、器玩产地,能有一个“小叶橘”得那些贵人们的喜欢,赐为贡品,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而今小叶橘居然由三等一下进到二等,这可是很大的飞跃了!通常没有后台,没有给宫中采买处的官员们答对好了,这等好事是不太可能生在清沛县这种地方的。
店内的客人们更是顾不得吃饭了,都催促着宁村长,“您赶紧给细说说,啥时候的事啊,有这好事怎么不告诉大家跟着一起乐呵乐呵!”
“嗨,我这也是才被告知不久。这次可是得了贵人的帮忙了!”宁村长说道“贵人”两个字,重音明显,更引得众人纷纷询问。
宁村长嘬着金橘酒,挟了几筷子菜肴,这才开口道,“这贵人,你们再猜不到是谁!”
潘彩儿却不由得想起来那一日其膳堂里来的那贵族小姐来。要说贵人,那可是她见过最有派头的。
“是谁?!”店里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宁村长还是不紧不慢地吃喝,恨不得夺下他手中的筷子。
“往前走过了河,就是清沛县,知道吧?”
众人心说这不废话嘛,没去过县城也知道哇,更何况店外边还有那一副挂了多日的“路线图”。
“清沛县里,不久前来了一家大户,姓‘修’。”宁村长回头看潘彩儿,“丫头,最近你这里生意好了很多吧?”
潘彩儿也叫他问的云山雾罩,“是啊,托大家的福。”
宁村长笑着摇头,“这可不是咱们的福,咱这十里八村,也就照顾你买个馄饨烧饼的,要说大点的生意,一年到头也就一两回,可最近来了不少外乡人,都是奔着这‘修家’去的,你们可知道?”
“这倒是,好些个打听那家人的,我却不知道是县里的哪位大户么?”潘彩儿借此问道。
“这修家,的确是前一阵刚搬来的,却不是新来的人家。这修老太爷,是京城里致仕归家的六品京官,卸任前是礼部主事,他祖家是清沛县人,这次携妻子孙儿回来老家安居。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宁村长停了一歇,又道,“本月二十八日,你道是何日子?”
是何日子,一众人学舌问。
“正是这修老太爷六十整寿!”
潘彩儿闻听却微微蹙眉,一个告老的六品京官,还是没什么实权的礼部,值得那么些人络绎不绝地赶过来贺寿?就像她之前看到的,好像召开武林大会推选盟主一样热闹?
听者中有人像潘彩儿一样疑问,也有人不以为意,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丫头,你有话说?”宁村长突然问潘彩儿-----却是看到她疑惑不解的表情了。
“我想这修老,必还有别的来历。”
宁村长闻言朝她赞许地点点头,“丫头果然聪明。”
“这从前的修大人,现如今的修老太爷,有一名孙女,弘庆七年选为蓬瀛宫女官,到如今入宫已四年。就在三个月前,这位修女官,得了圣人的恩泽,直接被封为昭容!”
潘彩儿听了暗自吃惊的同时,又有些无语。
据她所知,圣人尚道,那蓬瀛宫,是他命人特地造来置放道人的,他自己也常去那边听人宣讲道教经义,可如今这个道教“俗家弟子”,在蓬瀛宫里临幸了美人儿,这真是。。。
“宁老叔,什么是昭容啊?”
宁村长有点卡壳,他也都是听来的,这还是他去县城里送橘子时,负责查点贡品的一个县丞告诉他的,圣人的女人嘛,肯定是个很有名头的妃位!
“宁阿叔,我听说圣人后宫设一后三妃九嫔,想必这‘昭容’是位列九嫔之一吧?”潘彩儿“虚心”请教道。
“正是!”宁村长有了台阶,马上又神气起来,“这昭容就是那个九嫔之一!”
说完,害怕被问到自己不知道的,而且自己想说的都说痛快了,就赶紧对潘彩儿说,“彩丫头,我那老鸭蒸山药,做好了么,给我打包带走!”
潘彩儿忙道,做好了,都给您灶上煨着呢,说完,麻利地去后厨装好食盒,递给宁村长。
“丫头,你这金橘酒不错,赶明多做些,橘子去阿叔家买,给你算便宜!”
也不等潘彩儿算账,丢下半钱银子就走,潘彩儿见多给了许多,拉住他找零,宁村长却不肯要,潘彩儿就拎过靠墙柜台旁一排酒坛子中的一坛,“阿叔,这是我做的一坛‘明目杞菊酒’,乔大夫定的方子,您给婆婆每日喝上一盅,对眼疾有益处!”
宁村长就喜欢潘彩儿爽利又懂事的性子,闻言高兴地呵呵笑着点头,夹着那坛酒扬长而去。